书生如避蛇蝎,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凌微拍着季舒的肩膀笑道,“让你不听劝,这下被人嫌弃了吧!”

季舒一把拍开凌微的手,黑着一张狐狸脸愤愤离去。

“欸!你等等啊!”凌微害怕再让人给围住,紧忙跟了上去,却见季舒停在了一个小亭内张望着。

湖面上漂着各式各样的画舫,但凌微还是能看出季舒的目光落在了一处,不由循着那眼神望了过去。

那是一条不大不小的船,船头坐着两人,一男一女,女子正在吹箫,距离有些远,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画面看起来很是美好,像是一对璧人。

“你认识他们?”凌微侧头问着季舒。

季舒沉默了片刻后径直拉着他走向了别处,“走,请你看场好戏。”

船上,抵在唇边的玉箫被拿开,沈浥尘开口道:“‘碎玉’我很喜欢,多谢曲公子那日让箫之情。”

“哪里,在下原本便是想购下‘遗珠’的,只是不曾想被季世子买了去。”曲阑珊的声音十分温和,“何况沈姑娘的箫艺在下自愧不如,昔日也只是成人之美罢了。”

“可惜‘遗珠’不在此,不然琴箫合奏也是美事一桩。”曲阑珊说罢叹了口气。

见沈浥尘不语,他逐渐有些局促,连手中端着的茶盏都在微颤,嗓音中也染了些许紧张:“今日多谢沈姑娘应邀前来,在下、在下其实是想……”

话还未说完船身便猛地一震,曲阑珊身子一倾,茶全被洒了出来,身前小案上的茶点均掉落在了船板上,沈浥尘本就外侧,眼瞅着就要落入湖中,好在身旁的碧影及时拉住了她。

曲阑珊刚稳下身子,船尾的船夫便慌张地跑了过来道:“不好了!船漏水要沉了!”

几人低头一看船身果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曲阑珊不由怒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漏水!”

“呀,几位需要帮忙吗?”季舒不知从何处寻了画舫来,此刻正悠闲地坐在船头吃着一挂葡萄,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

那面具上奸诈的笑,慵懒的声音,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帮忙的。

但曲阑珊此时也顾不上许多,只得开口道:“还请阁下让我等上船,在下必有重谢。”

“行啊,一万两一人,你们上几人?”季舒笑吟吟地问道。

“你……”

“噗通”一声,只见船夫立马跳下了水,向岸边游去,一万两,鬼才坐呢!

“你再多说几句废话,这船可就要沉了。”季舒拿着折扇指了指那将要没入水中的船板。

曲阑珊咬咬牙应下了,“好,在下身上未带多少钱财,回府之后定当奉上。”

哪知季舒立时变了脸道:“没钱?没钱你还想坐船?”

“在下说话算话,你这人莫要趁火打劫!”

季舒睨了他一眼,暗中从果盘中摘了颗葡萄屈指一弹,曲阑珊一个踉跄便栽下了船,脸上的面具被水冲开,露出了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容。

只是此时的他已失了往日从容的风度,面上尽是惊恐,双臂正使劲地扑腾,口中亦灌了不少水,连连喊道:“救命啊!救、命……我、不会凫水啊!”

原本被季舒硬拉着来看热闹的凌微顿时惊道:“曲阑珊!怎么会是他?!赶紧救人啊!”

这人要是出了事绝对要起不小的风波!

“放心,死不了的。”季舒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点不关心水中的曲阑珊,转头又看向了还在船上的沈浥尘,“姑娘,再不上来水可就淹脚上了哦。”

沈浥尘淡淡地看着她,不知怎的,季舒竟有些心虚起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曲阑珊落水惊动了不少岸上的人,也有几人将他给认了出来,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听都给吓坏了,纷纷跳下水前来救人。

季舒眼看那水真要淹到脚上了,忙收了玩笑的心思道:“喂,我不收你的钱,你赶紧上来吧!”

“小姐!”十数米外忽然又出现了只船,船上站着的竟是绯烟。

沈浥尘一个眼神过去,碧影会意,揽着她的腰便凌空一跃,向那船上掠去。

季舒显然未料到这一幕,眸中的异色一闪而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有点意思。”

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指上又捻了粒葡萄,用上内力屈指一射!

碧影面色登时一变,失去平衡未能揽住沈浥尘,好在跌下的角度不算坏,稍一调整便安全落在了船上,只是沈浥尘就没那么幸运了,不会武功的她眼看就要成为下一个曲阑珊。

一阵风掠过,腰间忽然环上了一只手,稍许发丝落在颈上,有些痒。

侧头一看,是一只正在坏笑的狐狸。

掌中的纤柔和鼻翼若有若无的幽香让季舒有些恍惚,待看到那清冽的目光时心中一凉,顿时便回过了神。

季舒揽着她的腰在湖面上急速掠过,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失神,遂开口打趣道:“姑娘,你婢女的武功似乎不太好,还是让在下代劳吧。”

沈浥尘眼中没有丝毫波澜,撇开眼不再看她。

季舒有些抓狂,这难道是个哑巴?

也不过数息的功夫两人便落在了船上,季舒未松开腰间的手,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浥尘,另一只手摘下了脸上不正经的面具笑道:“初次见面,我是你季舒哥哥。”

“那么,礼尚往来。”这算是今日沈浥尘与她说过的第一句话了。

季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落在面具上的手,她这些时日不止一次问过季惊林沈浥尘的情况,但季惊林每每只是搪塞过去,只说到时候便知,因而她是真的很好奇。

面具如季舒所愿被摘了下来,但她眼中并无惊艳,而是惊恐,面色也有些扭曲,手立马缩了回来,脚不受控制噔噔噔地向后退去,谁知退得有些急一脚踩空就这么仰头倒栽进了湖里。

连灌了好几口水后季舒方才腾出空来呼救道:“救、救命!我也不会水啊!”

这一幕看着何其相似。

还在不远处扑腾的曲阑珊见了这幕,心中顿时感觉解气不少。

岸边无端看了场戏的众人纷纷忍不住感叹,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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