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沈浥尘却还未入寐,就着烛火缓缓将画轴展开,视线凝在了落款处,这落款格式并无错处,只是……
戌时西苑。
如今也才不过戌时,那便是邀约了,可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萍水相逢,深夜相邀究竟所为何事?
吹熄了烛火,沈浥尘轻轻推开房门,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清静寺不算大,客房倒是有不少,可见每日上香留宿之人不在少数。
为免让人瞧见,沈浥尘并未打着灯笼,所幸此时月色正浓,行路并无障碍,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她便来到了一处荒芜之地。
谢知非双手负背立于一断崖边,夜风鼓荡着湛蓝的袖摆,墨发飞扬,哪怕布衣加身也难掩风华,倒是与白日里内敛的他很有些不一样。
黑夜适于隐藏,同时也适于展露。
“谢公子深夜相邀,难道只是为了赏这无穷林木?”沈浥尘走到他的身侧,俯瞰着崖下说道。
“有何不可?”谢知非淡淡一笑,“若是在下说与世子妃甚是投缘,世子妃信吗?”
闻言,沈浥尘不由侧头看了过去,眼神中的探究并无掩饰,“我似乎未曾向公子透露过身份。”
“没办法,实在是季世子容貌惊为天人,哪怕区区在下亦是耳闻久矣。”
倒是忘了这人,一想到季舒沈浥尘便忍不住抚了抚额,这倒算是一个不错的解释,至少让她觉得可信。
“既然如此,那谢公子可否道明来意?”
“这个自然。”谢知非倒也坦率,“在下只是觉得今夜并不安全,恐有人误伤了世子妃,这才自作主张将世子妃引来此处。”
不安全?谁不安全?哪不安全?
沈浥尘凝眉沉思,这清静寺中最让别人惦记的也就只有那人了,她试探道:“公子的意思是世子会有危险?”
谢知非并未将话说满,“这也只是在下的浅薄之见,白日世子到来之后,在下便隐隐感觉暗中有人窥视。”
“谢公子看着并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沈浥尘不禁打量了他一眼,心内却在揣摩这话真假,她和季舒都未发现可疑之处,这人又是如何发现的?
谢知非只是一笑,坦然道:“在下确实不会,只是不管人与物,但凡存在,总归是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忽地,远处密林中想起一阵动静,十数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散了开来,像是在暗中织就的一张巨网,已将猎物缚在其中。
“多谢公子告知此事。”沈浥尘眼神一凝,不再多想,折身便要离去。
“世子妃这是要去何处?”谢知非出声挽留道,“他处不安全,不若在此稍待片刻再走不迟。”
“自然是去我该去之处。”沈浥尘脚步未有停顿,片刻便没了身影。
谢知非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了崖底无尽的黑暗,这平都,果真是藏龙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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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十数名黑衣人汇集于一处,四下张望,像在搜寻什么。
“咻!”的一声,一把折扇猛然自暗处飞出!随即扇锋一转,一黑衣人颈上顿时鲜血喷涌,转瞬之间便已身亡。
其他人大惊之下循着回转的折扇看去,只见季舒正立于一棵巨树之上。
收回折扇后,季舒慢条斯理地甩去了扇面上沾着的血渍,看着下边一群头戴獠牙鬼面的黑衣人,不禁拍了拍心口道:“大晚上的穿成这样,你们是想吓死本世子不成?”
“少废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话未说完,所有的黑衣人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武器,有使刀的,有用剑的,甚至还有耍暗器的。
“嗬!这是在上演全武行?”季舒嘴上虽是调侃,心里却提了几分神。
这明显是极为难缠的杀手,训练有素不说,团体之间的默契配合才是最可怕的。
季舒刚纵身一跃,脚下的树干便被一飞爪从树上生生扯了下来。
落在地上,季舒看了眼倒在身旁的尸体,那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腐蚀,她心里一沉,真是干净利索,死了也不留下一点痕迹让人追查。
折扇一横,挡住了劈来的刀刃,身形随即一侧,避开了飞爪,扇骨一敲,震开了利剑。
一把折扇被季舒用得是炉火纯青,十八般武器愣是被防得滴水不漏。
季舒身形一矮躲开刀身,长腿猛地向旁侧一扫!
“啊!”一黑衣人抱着腿哀嚎倒地,显然腿骨已折。
身旁的一黑衣人见状,当即长剑一刺穿透了那人胸膛,随后面无表情地拔剑向季舒杀来。
冷血如斯,对待受伤的同伴也能这般狠辣。
手掌猛地一拍地面,季舒整个人腾跃而起,足尖轻点刺来的剑尖,一个翻身避开飞爪,手指在颈前一捻,夹住了一根从暗处射来泛着幽幽蓝光的银针,随即借力反手一射!
“还给你!”
一黑衣人立时从树上栽了下来,面无生气,那毒,见血封喉!
将折扇甩出,季舒侧头一避,伸手抓住来人手腕,以其剑格挡住另一人刺来之剑,行云流水般顺着剑身一滑一撩便有鲜血溅出。
收回染血的折扇后又是朝前一抹,夺剑后立即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身侧掷去!
手持飞爪之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长剑,喉中溢出不甘的呜咽声,顷刻间便倒地身亡。
季舒片刻不停留,以足尖勾起另一把长剑又是一射!
不过数息的功夫,这密林之中便有七人殒命,看着那剩下的另一半人,季舒眼中泛着危险的暗光,主动欺身而上转守为攻。
刀光剑影间不时有鲜血溅落,扇面飞转时不断有人倒地身亡。
一番鏖战后,季舒看着前方仅剩的两个黑衣人,收了折扇笑吟吟地问道:“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喉中同时发出尖锐的哨声,季舒耳朵一动猛地向后退去。
不好!有人来了!很多人!
看着片刻便聚集在两人身后那乌泱泱的一片人影,季舒心尖隐隐一颤,那后边少说也有五十人吧?还是六十?七十?
“那个,杀手也是有尊严的,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以多欺少不太好吧?”季舒干笑了声,而后换了副劝说的口吻说道,“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回应她的是数十支飞射而来的羽箭!
季舒心内暗骂了声无耻,转身拔腿就跑!
竟然还有弓箭手,真是歹命啊!
运起轻功,季舒身姿轻盈,似鹰隼般飘然穿梭于众多林木间,然而身后的黑衣人一直死死跟着她,弓箭手更是频繁从背后抽出羽箭向她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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