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蒙蒙亮季舒便被门外候着的晋阳给唤醒了坐在榻上呆了片刻,昏沉的意识逐渐清明过来她方才起身下了榻。

昨夜半宿没合眼季舒只觉浑身都乏累得很,就着铜盆内下人刚送上来的水梳洗了一番,这才清爽了几分。

利落地将官服换上,来不及用早膳,她步履匆匆地便和晋阳一道离了王府。

晨光虽是熹微,路上也不见多少行人,可街头巷尾但凡能落脚的地方却早已被菜贩们给占了去三无声吆喝不时响起,倒是给这略显清冷的早晨添了几分热闹。

季舒只略略瞧了几眼便放开了手马车上的帷裳落下阻去了些许喧嚷的声音她随意吃了些茶点便歪着脑袋阖上了眼朝会向来累人现下得赶紧养些精神。

歇了一小会儿后她的心思又渐渐活络了起来,暗自盘算着即将到来的大事。

明日太子便要动身前往甘州平乱太子一走晋王、魏王在朝堂上可就舒服了,不过最让她在意的还不是这个算算日子突厥和泽余的使团一旬后差不多也该要到了。

“拓跋弘。”

那家伙定然会来的他既敢来,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马车很快便驶到了皇宫前,下了马车,季舒同其他朝臣一块步入了皇宫,朝会所在的含光殿巍然耸立在整座皇城的中轴线上,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头虎踞于苍茫大地傲视宇内的威严巨兽。

立在这恢弘的大殿前,任你是何等身份,都不过蝼蚁一只。甚至这巨兽仅需一口鼻息,便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这时一轮火红的圆日逐渐自明黄的巨兽身后显露了身形,两相辉映下,灿烂又夺目,慢慢的,这赤金交融的浓烈光晕竟令人生出了几分迷惘,此刻看见的,究竟是初升的旭日,还是即将坠落的残阳?

随着一声尖细的高和,众臣俱都收拢了心神,分成文武两列手持着朝笏垂首步入了眼前金碧辉煌的大殿。

待季舒再出来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刺目的光线让她不得不抬手遮了下,方才朝会上商讨的无非便是她来时在马车上所思之事,太子明日离京已是板上钉钉,接待突厥使臣的事被建元帝指派给了鸿胪寺处理,而礼部则被安排接待泽余使臣。

对此季舒倒也没别的想法,即便她不去接待突厥使团,拓跋弘也会主动来寻她的麻烦,她等着便是了。

缓了片刻她便匆匆离了此处,礼部衙门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处理呢。

忙了一上午后,季舒正如往常一般在衙门内吃着晌午饭,却猝不及防被人喊了一声。

“季舒。”

季舒不听声音都知道来人是谁,这整个礼部衙门内也只有许少渊一人会在当值时直呼她的大名,即便是暗中给她使绊子的礼部尚书李昉,明面上也是和颜悦色地称她世子。

放下手中的碗筷,她侧头看了过去,一边笑道:“大人此时来找下官,莫非是看上了下官的吃食?”

许少渊扫了眼她的食案,不理会她这话中的取笑之意,将手中的折子递了过去,公事公办地说道:“这是礼部初拟的四公主大婚的章程,李大人让你送去凤藻宫,看皇后娘娘是否称意,如有需删改增修之处,你尽数记下。”

呵,季舒心内冷笑了一声,李昉那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一点能折腾她的机会。

接过折子,她微笑着说道:“下官一会便去。”

许少渊点了点头,又说道:“还有一事,礼部刚接到泽余王储发来的急信,使团三日后便会抵达平都,你将手中其它的事先放放,赶紧准备核验一番,迎接使团一事决不能出现纰漏。”

季舒闻言眉头一蹙,“早前的国书上已经定下日期,为何会这般突然的更改?”

“似乎是使团中出了乱子,信中并未明说原因,你先备着便是。”

季舒收了疑惑,颔首应道:“下官晓得,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许少渊负手看着她,眼中多了许多深意,默了片刻才道:“算起来也有十年了,不知世子的射术可还如当年?”

季舒怔了一瞬,而后放声大笑了起来,“这个自然。”

许少渊难得也笑了笑,不似以往那般出于客套,虽然很快便又敛了去,也不再与她多说,转头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季舒用过饭后,展开那折子细细看了一遍,四公主大婚之事虽被建元帝交与了皇后和淑妃安排,但说到底还是得由他们底下人先拟个具体章程出来。

看过后,她便起身带着折子前往凤藻宫,谁知宫人通报后她走进去一看,里头的人竟有不少,就连四公主凌静娴也在此。

太子在这她不意外,毕竟他明日便要离京了,于情于理都该来这向皇后拜别,不过他此刻的面色看着有些不大好,似乎在隐忍什么,而且这殿内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压迫与凝重。

“世子来此,可是为了四妹的大婚事宜?”三公主凌静仪试图缓解殿中气氛,适时地开了口,一边又给季舒使了个颜色。

“正是。”季舒没有多想,从善如流地躬身将那折子递到了曲玲珑的身前,“礼部已将章程拟定,还请娘娘过目。”

曲玲珑接了过来随意翻看了下,似乎兴致缺缺,又对身旁的采月吩咐道:“这事本宫不便一人做主,去将淑妃请来。”

采月垂首应下,退出了殿中。

“本宫此次能离京平乱,多是仰赖世子,世子如此足智多谋,不为本宫献些计策吗?”凌昱面色不善地看向了季舒。

季舒眼睫略微下垂,谦虚道:“太子谬赞了,三驸马素来有勇有谋,与三驸马相较,微臣不过萤火之光,此次能有三驸马相随,相信太子定能凯旋而归。”

谁知凌昱一听这话,却突然像是让人触着了痛处一般,冷着脸怒道:“不管怎么说,世子这份大恩本宫记下了。”

季舒一脸莫名其妙,暗道这甘州也不是她让他去的啊,她不过是来送个折子的,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好在曲华容识大体,及时止住了凌昱,才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不然一会说不定就要撕破脸皮了。

曲玲珑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太子一时失语,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季舒自然是好声好气地直言不敢。

过不多时采月便回到了凤藻宫,只是身边并无人相随,不待曲玲珑来问,她便如实禀道:“淑妃娘娘言说身子不大舒服便不来了,四公主大婚一事全由娘娘做主。”

“她也知道怕。”曲玲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顾自将手中的折子递给了凌静娴,一副不愿多管的模样,“既是你的婚事,自个瞧瞧吧,有何不满与世子直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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