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浥尘看她这虚弱的样子哪里肯信,“你若不想让我忧心便让绯烟给你看看,不然我便让无痕去把季舒给唤来,她若在想来你定是会乖乖听话的。”

杨絮如一听季舒的名字,当即便将掩在被中的手伸了出来,急道:“沈姐姐莫要去劳烦世子,我依你便是。”

沈浥尘并未当真离去,不过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复杂。

绯烟将指节搭在杨絮如的腕脉上,诊了一会后眉心逐渐隆起,似乎有些难以把握,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姑娘身子虚弱,宜当静养,切记不可忧思劳神。”

杨絮如笑了笑,“我记下了。”

绯烟盯着她裹缠着纱布的手,突然问道:“姑娘所用的并非是奴婢配制的伤药?”

杨絮如笑意一僵,忙将手又缩回了被中,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昨日有位友人携药前来探望,絮如不好却其好意便用了些许,还请绯烟姑娘莫要介意。”

绯烟笑道:“杨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换用别的伤药也并无不可,只是不可过于频繁的易换,否则于药效有损,奴婢只是担心若是药性相冲反倒会误了姑娘的伤。”

“那便劳烦绯烟姑娘多为我配制几副伤药了。”

绯烟含笑应下后便退出了屋内,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给带上。

屋内一时间便只剩了两人,沈浥尘起身将那带来的包袱打开,把里头大量的瓶瓶罐罐放在了榻边的矮木柜上,“这是绯烟特意配制的一些祛除疤痕的药物,想来你应是用得着。”

杨絮如脸色骤然一变,有些惊慌地看向沈浥尘,“沈姐姐这是何意?”

沈浥尘默了片刻,还是坦白道:“前夜我为你整理衣衫时碰巧看见了你背上的伤。”

她没有说的是,她看出了那伤不仅仅是在背部,应是大范围的烧伤,且是经年旧伤。

杨絮如一听顿时慌乱地捂着上衣领口,似乎生怕叫人看见一点肌肤,脑袋垂得低低的,不去看她,半晌后才颤着声问道:“世子知道了?”

沈浥尘抿了抿唇,“还未。”

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杨絮如抬眸看着她,双目之中满是乞求,“还请沈姐姐莫要告诉世子。”

见沈浥尘神情复杂,杨絮如极力收敛了几分情绪解释道:“世子前夜才因为我的事受了责罚,絮如再不想令世子担心了。”

沈浥尘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幼时家中着了大火,我来不及逃离,这才留下了身上的伤。”杨絮如眼眶泛红,紧咬着下唇说道。

沈浥尘并未再细问,轻声安抚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能忘便忘了吧。绯烟这药效果极好,用过之后保管不会再留下丝毫痕迹的。”

杨絮如唇瓣嗫嚅着发不出声音,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地攥着沈浥尘的袖口,眼中大滴的泪水淌下,静默无声。

真正让她解脱不得痛苦不堪的,从来都不是身上的伤。

“沈姐姐回府后还请叮嘱世子,莫与王储再起冲突。”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浥尘有些措手不及,她想了想说道:“絮如不必忧虑,季舒行事自有分寸。”

杨絮如并未被这话安慰到,表现得极为焦虑,她虽不明白那人究竟有何手段,可也能猜出他的目的所在。

“还请沈姐姐一定答应我。”

沈浥尘见她如此郑重,不由微愣了下,而后依言应了下来。

杨絮如却是低着头继续说道:“沈姐姐日后切莫再来此了。”

沈浥尘不解地看着她,敏感地察觉出了她的异常。

杨絮如闭了闭眼,唇色又淡了些许,半晌后挤出了个笑容道:“这地方鱼龙混杂,沈姐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届时世子必然……”

“絮如身子尚弱,还是好生修养吧,这些杂事便莫再去想了,宽心养伤才是要紧的。”沈浥尘见她三句话不离季舒,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事到如今她不会看不出那双眼中谈及某人时潜藏的情愫。

或许慌乱之下才更能看出一个人最真实的那面,虽不知她究竟是为何慌乱。

杨絮如知晓自己此时定是有些失态,可方才那人的到来终究是让她心中大乱,进退两难。

“沈姐姐说的是。”她压下心中的不安,强自笑了笑。

见她似乎听了进去,沈浥尘到底放心不少,于是起身道:“那你好好歇着,我这便回府了,若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可让无痕传信王府。”

目送着沈浥尘出了房间后,杨絮如将受伤的右手举到了面前,目光呆滞地看着,直至那剜心的剧痛再次袭来。

本就没多少血色的面容瞬间便如白纸一般,她抑制不住地痛呼出了声,随后又死死地咬着牙不愿再发出丁点声响。

这药被做了手脚,那人一定还在附近,或许此刻正看着她的惨状。

她知道,这是他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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