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跟常家大郎打起来的?”

宁小春心里咯噔一声,暗忖那常大郎说不准是个地坤富户,父母怎样还未可知,脑海却率先浮现黄世仁的形象。

“错又不在我,韦三婶子说,常家爷爷奶奶不是不讲理的。”她说完,一脸惴惴地去分辨李姥姥表情。

“呃……”李姥姥顿了顿,才缓缓点了下头,“这次是他们先挑事,再者你伤成这样,真上门理论,他们也是没理。”

宁小春见姥姥脸上表情古怪,心中跟着七上八下,也不知那常家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过看姥姥并未有很忌惮的神色,猜想那常家也许真像韦三婶子说的,皆是明事理之人?

李姥姥之所以没特别生气,是因为她不认为小春能给常大郎造成什么伤,那常大郎是孩子们中的头头,三天两头就传出跟人打架的消息,也多是别人受伤,常家老两口简直为此操碎了心。

虽然从没听说过常大郎跟哪家姑娘打架,可小春那点小劲,能伤的了他?估计对常大郎来说,跟蚊子叮两口也差不多,若常家真找上门来,她大可以拉着小春给对方看看,小春脸上的伤痕,是最好的证据。

殊不知李姥姥口中“被蚊子叮两口”的常大郎此刻正光着身子趴在床上,让他小叔叔给身上搓药酒。

“你往常跟别的小子打架,都不曾伤成这样,今日阴沟里翻船,竟让个小姑娘教训了?赶明见了她,我可要当面说一声‘佩服佩服’。”

“哼,是她使诈!等我好了的,非……”

常小叔不等他说完,在他腰上一块淤青狠狠按了下去,紧跟着换来一声杀猪般惨叫。

“没人管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今日之事二嫂已经打听回来了,说到底是你们不对,你竟还想着以后找人姑娘家报复?”

“小叔你没看见,那丫头太气人了,她在大人面前根本是装的呢,压根一滴眼泪都没掉!”常大郎一想起那丫头暗地里耀武扬威的表情,恨不得捶烂了床。

“你就不想想,若换了平时,你会主动刁难几个丫头?即便真是看那丫头爬树,觉得不同寻常,顶多在一旁嘲笑两声,怎么会弄到今天这般境地?”

“小叔叔,什么意思?”

“傻小子,你仔细想想,今日可有人故意从旁拱火?”常小叔哼了一声,一想到二嫂打听回来的话,脸色十分不好,“别的我不多说了,只盼你多长点脑子,再不可如此冲动。”

……

李姥姥数落完宁小春,竟是拿了几文钱,出门去找村里一个略懂医术的人家买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弄得宁小春受宠若惊,姐仨悬着的一颗心也重重落回肚里。

过没多久,得到消息的李安平也风风火火赶了回来,他见宁小春脸上的青紫,恶狠狠地扬言要给她报仇,叫李姥姥臭骂一顿。

钱氏见这么多人送来东西,够吃几天的,暗地里高兴,主动给宁小春做了碗鸡蛋羹,宁小春饿得眼睛都红了,吃到最后,趁屋中没人,捧着碗伸着舌头一通狂舔。

待收拾完毕,李贤娘打来热水,让女儿脱了衣服,擦完身子,再抹药酒。

宁小春仍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就是偶尔擦身,也多是闭着眼一带而过,如今外头还天光大亮,宁小春对于脱衣服一事十分抗拒。

她虽然抗拒得厉害,不过爱女心切的李贤娘势必要将她身体检查一遍,躲也躲不掉,最后连拉带拽,总算将她脱的只着一条亵裤。

宁小春身上凉飕飕的,脸上却热腾腾红得欲滴血,双手捂住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她反复默念非礼勿视时,却听见娘嗷地一嗓子叫了起来,“那帮天杀的!”

“???”宁小春将眼睛掀开一条缝。

李贤娘举着手,想碰她又不敢碰,两个小的也在旁边泪眼婆娑,原来宁小春身上的伤,看起来竟比脸上的还严重。

其实宁小春早猜到身上更厉害,毕竟跟常大郎打架时,其他人都上来拉扯,那些小子虽是没轻没重,但也没说真照脸下手的,她脸上的这几处青紫,纯属误伤,连她自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碰的。

“大姐,疼不疼?”

小秋趴在床边,呼呼吹着她身上伤口,“吹吹,大姐,不疼。”

宁小春捏了捏小秋的小脸,“大姐不疼啊。”

李姥姥脸色黧黑,跟着骂了几句,然后拉开小秋,没好气道:“还吹?没看见你大姐寒毛都竖起来了?”

小秋瑟缩了下,接着抬起头,可怜地望着宁小春。

“大姐真不疼。”

小秋这才转哭为笑,又懦懦地瞅着姥姥一眼。

贤娘重新拧了布,小心翼翼覆在宁小春身上,一边擦一边问着,“疼吗?”

“不疼啊。”

贤娘哀怨看他一眼,“胡说!这么多伤,还说不疼?”

宁小春壮着胆子往身上瞄了眼,果然胳膊、肩膀的地方,布满了青青紫紫,连成一片,煞是唬人,不过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伤,她反而被胸前两团小馒头似的鼓包伤的欲吐血,“娘,真的不疼。”

“还骗娘?”

李姥姥哼了一声,“不疼你呲牙咧嘴做什么?”

宁小春:……

内伤,这是内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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