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一大早，元宁就站在了我殿门口，我带着她来到了皇奶奶的地方，可是皇奶奶没有开门，我让宫人进去通报宫人，通报后皇奶奶来还是不愿意见我们，我不明白，皇奶奶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元宁跪在殿门口，又是哭，又是喊不停的拍打着门，求皇奶奶，或许是被元宁吵闹到不行，皇奶奶派了一个宫人出来，宫人的话，让元宁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宫人说，奶奶说了，公主贵为西临的嫡公主，有责任承担稳固西临的任务，她希望公主能够安心出嫁。我以为元宁会再哭闹一关，但是她没有这一次，她比上一次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更加冷静，她朝着皇奶奶磕了几个头，没有再理会我回到了自己宫里。

她不愿意我跟着她，我便也没有再跟着，只是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殿里，接下来的几天，我去找元宁，元宁都不见我，她也很冷静，没有在听说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传她相见，她也称病不肯去见，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这样情况持续了七八天，一天信娘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告诉我说元宁公主愿意出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元宁怎么可能愿意？我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便跑到元宁的殿里，想问个究竟，元宁看到我很是冷静，我问她是不是答应出家了？元宁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这是我身为嫡公主，应该承担的职责，我不解的问道，那哥哥呢？我哥哥呢？元宁撇开头，不再看我，没有什么，哥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安乐，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到时候会连累到你哥哥的，她太冷静了，冷静的完全不像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又哭又喊的元宁，到底怎么了？这短短的七八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一下子感觉整个人性情大变。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元宁似乎很不耐烦了，叫了宫人让我出去，元宁这样的情况，让我很是摸不着头脑，我也不敢过多逗留便出来了，回到寿康殿，我问信娘到底知不知道元宁？信娘也摇了摇头，说道，奴实在是不知道，只是听说公主将自己关在殿里，七八日，今天早上忽然自己打开了殿门，，当着皇后娘娘和满宫里其他娘娘的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同意和亲，说她想明白了，自己作为嫡公主要承担嫡公主应该承担的职责，为父皇母后分忧，皇后娘娘听了倒没有什么反应，皇上听了倒是很高兴，赏赐给了皇后娘娘和公主好多好多东西，元宁公主拿了这些东西就回来自己殿里呆着，也没有再出来过。

接下来的两天，我本来想去看看元宁，可是信娘拦住了我，不让我去，她告诉我公主，现在把自己关在殿里，谁也不愿意见，我去了也只能吃闭门羹，不如等上两日等公主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再去，再去劝也管用，我觉得信娘说的有道理便安心在殿内呆上了几天，还没有等到，我去找元宁，元宁先派人来找我呢？元宁约我在梅园，我虽然有些奇怪，但想着是元宁叫我便赶紧跟着人去了，我到那里的时候，元宁站在一棵枯死的梅花树下，一直盯着那颗梅花树看，那棵树我有印象，因为那颗树的树上绑了风铃，看见我来了，早知道我过去，我赶紧跑过去，问道，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元宁没有回答我的话，开口说了些别的，她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的梅园会有一棵枯了的梅树，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元宁淡淡的开口了，可是以前是种在府里的，是母后嫁过来的那一天，父皇亲手为母后种下的，说是她们的感情也要像梅花一样，即使经历风雪仍然能够盛开，那时候我听到母后同我讲这些事情，我都十分的开心，我觉得父皇母后伉俪情深，将来我也要嫁一个疼爱我的夫君，让他在我们这在一起这一天为我种上一棵梅花，我和我未来的夫君也会向父皇和母后那样恩爱，携手白头到老，可惜了，一切都做不到了，这棵梅花树从府里搬进宫里以后就枯萎了，不管想了多少办法，都救不活，我有时候看着这棵梅花树，像极了父皇和母后，从父皇登基以后，三宫六院，纳了多少妃子，母后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是不开心的，以前在府里父皇几乎天天陪着母后，可是到了宫里母后一个月都见不了父皇几回，母后看着父皇同其她妃子在一起，心里就真的那么开心吗？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只能跟一个人在一起，哪有人会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可是母后她不能生气，不能吃醋，她可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是天下女子的礼仪典范，她要能容忍，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我有时候暗自庆幸自己公主的身份，我可是公主呀，以后我出嫁了，我的驸马不可能再去娶别的女子，一辈子只会娶我一个人，我是真心想跟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我有时候会想，要是父皇不做皇上，我是不是就不是公主了？我不是公主，是不是就不用去和亲了？可惜呢，没有那么多，如果父皇就是皇帝了，我就是嫡公主父皇下的那道圣旨我就得去和亲，就得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我会和我的母后一样，看着自己的夫君娶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自己还必须宽容大度，不能有丝毫的不舒服，以前有时候会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活成母后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人恩爱，可是现在我注定要活成母后的样子，想到这，我又有点羡慕母后，至少父皇再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是真心喜欢母后的那段时光，也是真的很开心，至少曾经拥有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我呢？我从来都没有过，我这一生都不会再拥有了。

我不知道怎样劝解，可实在不忍心她如此难过，便开口说道，你还未出嫁呢，怎么就是悲观呢？说不定你见到那太子一眼就能喜欢上呢，那太子也会如同皇上对待皇后娘娘那样真心爱惜你呢？元宁冷冷的笑了两声说道：“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我只爱一个人，我只爱那一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别人，他对我多好，在我眼里都是恶心。”

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是我的哥哥

“安乐，你说爱会变吗？”突然这样开口，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

“是呀，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有些人对一些人的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但是有些人对一些人的爱确实有可能会改变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的这份爱不变就好了，爱他是我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事，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永远爱着一个人，可是一个人孤单的爱，真的好可怕，好冰冷，或许时间久了，一直付出的那个人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付出呢？是为了那份爱、那个人吗？还是为了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自己想象中虚幻的那份根本不存在的爱，就像天上的太阳，我们都是凡人，凡人沐浴了那么多么多的阳光，凡人，那么热烈的爱着太阳，有那么多的人热烈的爱着一个太阳，每个人都想得到太阳，每个人都希望太阳是属于自己的，可是到头来呢，太阳永远都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太阳其实从头到尾谁都不爱是沐浴阳光的人，在自欺欺人，一直觉得太阳给自己的那份光辉，永远是不同于其它人的，是太阳特意给自己的，哪怕太阳给自己的和给别人是一样的，只要太阳的心意不一样，这份阳光就是比，其它人的阳光要暖和，要长久，要炽热，要明媚，然后等到夜幕降临，月亮升起，发现自己那么的冷，自己的和别人的冷是一样的，才发现其实太阳给自己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只要黑夜到了，太阳下去了，太阳不会再眷顾任何一个人，可能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等阳光再照耀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又会觉得黑夜里的冰冷，会自己的错觉，太阳对于自己还是那样的，独一无二，然后等到黑夜降临的时候，开始怀疑等到阳光升起的时候，继续肯定在无限的怀疑与肯定中爱着太阳，愚蠢的执着的爱着太阳，爱着这个自己，以为独一无二，其实对于自己和对于别人便没有任何不同的太阳，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或许人们爱的从来都不是太阳，还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太阳和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暖罢了。

因为她没头没尾的说了那么多，我有些慌张了，我眼前的这个元宁和我所认识的说想象中的元宁完全不一样，我担心的问她，究竟怎么了？她一直笑着看着眼前的梅花，也没有说话，我不想再开口打扰她，怕她做出更过激的行为来便也就默默的陪她站在那棵梅花树下，望着那棵梅花树。

过来一会，元宁突然转向我说道，在这宫里安乐，和我一起逛了许多许多的地方，可是有一个地方按了一定没有去过，我带安乐去看看了，你陪我去看好不好、好不好，

我点头答应了她，元宁带着我来到了一个高楼上，高楼的最顶部是一个亭子，房子里有桌椅，元宁随便挑了一个，坐下了，元宁让我也坐下来，我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下来，我好奇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元宁淡淡的开口道，这里是宫里的禁地，我父皇登基不过十几年，你知道我父皇为什么会登基吗？因为前朝的皇帝残暴，昏庸无能，惹得天怒人怨，我父亲是顺应天意，揭竿而起，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这里现在我们坐的这个地方就是前朝皇帝用来杀人的地方，你知道前朝皇帝怎么杀人吗？他会把人的双手绑起来，从这里拿绳索慢慢的吊下去，等吊了一会之后就把这个人固定在那里，让太阳爆晒她晒得她昏昏欲睡，然后啊，那个皇帝就在这里和他的美人喝酒作乐，等到喝醉了，喝累了，便拿起刀一刀砍断绳索，那个人就从这里掉下去，活活甩摔成一摊肉泥，你看到这下面的吗？这下面围的是一方水池。宫里的人都说前朝皇帝在的时候，那水池就没有干净过，永远都是红的，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哦，对了，他除了会用刀砍断绳索，还会让人搬来蜡烛，用蜡烛来烧断绳索，蜡烛不停的燃烧，绳索越来越薄，到最后断掉，被吊着那个人一直活在惊恐中，在惊恐中迎接死亡的来临，前朝的那个皇帝有很多很多种，杀人的的办法，比如把人剁成肉酱，做成丸子熬汤喝，你知道她把她的肉汤给谁喝吗？他会把那个人的肉汤上次给他的父母子女看着她的父母子女喝下，他们父亲他们丈夫的肉，看着那些人惊恐，害怕恶心的样子，那个前朝皇帝乐此不疲，虽然他有那么多种杀人的方法，不过他最喜欢杀人的地方在这里，宫里的人不敢靠近，这里都觉得这里有无数的鬼魂围绕着，敢靠近这里的人都会被鬼魂吞噬的骨头都不剩？它们的冤魂在这里围绕着，不肯散去，她们在向世人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她们希望可以得到救赎，可她们永远也得不到救赎，因为没有人会在乎她们，父皇让人封锁起来没有派任何一个人派过任何一个和尚道士来这里超度。她们就在这里日夜夜的诉说着委屈。可是我喜欢来这里，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这里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元宁看着我又接着说道：“因为这里很高，可以看到那条道路，你知道那是什么路嘛？每次上朝武将都会从这条路经过，顺着这条路走到宫门然后离开，每天在上朝之前，我都会在这里等着，希望可以看到无启哥哥一眼，我看着他走进议事厅在这里等着，等着等他退朝的时候，我又偷偷看上他一眼，我觉得好开心啊，我甚至很庆幸前朝的皇帝建了一个这样的地方，让我可以每天、每天能够看到无启哥哥两眼，宫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我为了能够每天多看他两眼，我避开别人偷偷的爬上来，其实一开始我也很害怕，我在心里鼓励我自己，不要怕，爬上去你就可以看到无启哥哥了，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了喜欢的人是可以付出一切的，我靠着这份信念，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登上这里，从一开始的害怕，胆怯，逐渐变得从容，喜欢。这个地方对于宫里的人来说是个可怕的地方，可对于我而言，这是我的快乐，是我的希望，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了，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带人来这个地方，不会再有以后了。”

看到元宁这样说话颠三倒四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本来想劝劝她，可我还没有开口，元宁便又接着说：“不用太担心我，我只是想来做一个告别而已，为自己年少的欢喜，为自己曾经不顾一切付出，为自己往昔的快乐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告别。等过了今天，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我会接受我的命运去感受不一样的阳光，安乐你哥哥应该要回来了，这次和北夕的战争虽然有点损失，但也还算获胜，父皇很是开心，等你哥哥回来，一定会好好嘉奖你哥哥的，我想父皇不只会嘉奖你哥哥，还会嘉奖你的，你说父皇会怎么嘉奖你呢？你哥哥已经做到了那么高的位置了，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归宿应当是嫁的一个如意郎君，你说父皇会不会为你指婚？如果要结婚，会让你嫁给谁呢？我父皇只有两个儿子，我三哥和二皇子，我猜父皇不会让你嫁给二皇子的，但是父皇也不会让你嫁给其他宗室子弟的，父皇很聪明，你哥哥那么厉害的人，一定会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安全的。他自己就是起兵才得到的皇位，他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永远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他会精打细算，会筹谋，会把每一个可能的情况想得清清楚楚，所以安乐你说我父皇会让你嫁给谁呢？还用我说吗？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父皇迟迟不下旨册封三哥为太子？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他在等在等你哥哥回来册封太子，除了皇帝的旨意，更需要有实力的大臣的拥护，你哥哥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我在想父皇会不会在册封太子那一天？同时再下一道圣旨册封你为太子妃呢？要想想这世界的事情，真好笑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嫁给你哥哥，我可以做你嫂嫂我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你要嫁给我哥哥了，你要做我的嫂嫂，你说好笑不好笑，果然呀，事事无常，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你要做我嫂嫂了，你高兴吗？”

她这么一说，我有些张皇失措，也有些气急败坏，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嫁给三皇子，我也不想做什么太子妃？我叫嚷道：“元宁，你不要胡说八道！”

元宁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安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突然觉得我们都好可怜啊，她们看着我们在这皇宫里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是到最后呢，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事情都由不得自己，我所求不多呀，我就希望能嫁一个我真心喜欢的人，可是父皇不愿意成全我，没有一个人愿意成全我，喜不喜欢不重要？我愿不愿意嫁不重要？只要我嫁了，便够了，便够了，你也要这样，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三哥，可是你也要和我一样，嫁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我们都好可怜啊，但是没有人会可怜我，她们只会拿我们曾经享受过的荣华富贵来压迫我们，指责我们，身为公主，不是我的选择，我宁愿不要之前的荣华富贵，换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可是没有人愿意换不了，这就是我的命，安乐，这也是你的命。可是我又好羡慕你呀，你的命比我的命好太多了，你可以留在你哥哥身边，你可以留在西临，你可以有你哥哥护着，可是我家去了北夕，我什么都没有了，异国他乡独自一人的孤苦永生，永世的折磨，没有人会可怜我，她们只会我听话，会让我守她们的规矩，会让我活成我的母后，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回西临了，你知道吗？女孩子出嫁第三天是可以回门的，那个时候我远在北夕不可能再回来了，你说一个国家的君主会允许另一个国家的公主生下他们的孩子，继承她们的江山吗？不会的，恐怕这份和亲在她们眼里只剩下羞辱，委屈和成全，一旦、一旦等到西临国力衰弱或者西临同北夕再起战争，我该怎么办？你说她们会不会杀了我来鼓舞士兵的士气？要么为我的国家陪葬，要么为我的夫君陪葬，我没有第三条路了。安乐说不定在不久你就可以接到我的死讯，到那个时候你替我在西临另一个衣冠冢吧，我还是想回家，没娘在我的祭日的时候给我带一些花来吧！不管什么花，随便都好，哦，对了，要是冬天的梅花开了，也给我折一两支吧！如果….我说如果那颗枯萎的梅树再开花，你也替我折上一枝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