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端和公主府回来的那一天晚上,主院的灯几乎是一夜未灭。安父背着手,不断地在这屋子中走来走去。在初初听到安母说起这桩亲事的时候,安父的心中也是压不住喜悦之情,这桩亲事对于安家而言,是极好的助力,对于安樾而言,也是极为高嫁了。
只是这喜悦之情只在安父的心中停留了半刻都不到,便散了过去,转而便成了犹豫。安父此人活了大半辈子,除了古板到只知道纲常礼制,不知丝毫的变通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便是好面子。这世间天大地大,却总归是没有一件事情能让他置自己的面子于不顾。
许家门第是高,那样的人家能看上安家的女儿,就算是说成天上掉了一张馅饼,然后那张馅饼还正正巧地砸在安家的头上也是不为过。可安父却是觉得,如果他真的将女儿嫁给了许泽,然后他们一家男丁又在仕途上得了许家的帮助,那不就是在说他们安家的男儿是靠家里的女儿才能活着吗?
越是这样想着,安父越是觉得自己一旦同意了这桩婚事,那过后势必会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卖女求荣。安父要自己的面子都要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是时候将面子给舍了,落得一个在他眼中算是“晚节不保”的结局。
相反,要是由他做主将这门婚事给推了,虽然是会冒着得罪许家,甚至是端和公主的风险,但安家的名声一定会在清流之家中更上一层。安父在心里权衡着这两边的利弊,最终还是觉得许家不过是武将,文臣的事情他们也插不上手,至于端和公主一个妇道人家也是不能插手朝堂之事的。
安母自安父没有应下这门亲事,反而是在屋里打起了转儿的时候,便知道安父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了什么。即便,烛光颜色温柔,但安母盯着安父眼眸还是一点点地冷了下去。若是安父此时转头看向他的老妻,说不定便会发现和自己相伴二十余年的枕边人,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冷若寒冰。
她从嫁到安家不久之后,她便是知道了安远文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将自己未出阁时对自己未来的夫君的那点子期盼给全舍了,只等有了孩子之后,便静心教养儿女,至少让她的儿女不会成为和他们父亲一样的人。
安母对安父早已死心,没有期盼,没有爱,所以在今日之前,安母甚至都没有对安父生过什么气。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安母才能大度的在怀着长子的时候,将自己的陪嫁丫头开了脸,做了姨娘,后来又在怀了安樾的时候,做主给安父纳了一房贵妾。
旁人都说她是贤良大度,可是只有安母自己明白,她根本不是什么贤良大度,自己不过是在还未将一颗心放在安父的身上的时候便已经死心了,所以她对这些事情从未在意过,也从更别说是上心了。
在安母的心中,自己的两个孩子远比安父要重要百倍千倍。这桩亲事既然已经得了许泽的心意,那安母心中最后的那丝忧虑也已经尽数消除了。在这样的情况,安母怎么会容许安父将这桩亲事给推拒了。
安父终于停止了他那原地打转的动作,想要对自己的妻子说将这门亲事给推拒了。此刻的安母早就将之前那冰冷的眼神收了起来,和往常一样依旧是眼神柔柔地看向安父。可是就在安父将要开口的时候,安母却是抢在前面说话了。
“老爷是在犹豫什么?”安母柔声问道,“樾儿,能得此姻缘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况且,那许家也不是能由得我们安家随意推拒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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