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后,他整天醉生梦死,就在即将花完那些让他肮脏恶心的钱之前,他遇见了阿苦。
原本应是身居高位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室贵胄,一朝命运颠覆。曾经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丞相一家,他成了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前尘过往尽皆遗忘。
他没想到,他和他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只记得那只紧紧握着自己手指的小手,和那张纯然的笑脸,他和他,其实都不过是别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辗转回到故乡绿田县,用除去看病花销仅剩不多的银钱支了一个凉茶摊子,生意很好,足够他两生活。
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初初醒来便高兴地喊他爹爹。起初,他很不习惯,可是,后来细细想来,也许,这是老天给他和他的缘分。
日子一天天在平淡中溜走,个把月后,朝廷派人来剿匪。那帮匪徒盘旋着虎斗峡由来已久,此次派人来,大家本来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所以,大家还是照常过日子,他也是。
那天他正低头翻找药包,抬头就发现她站在自己面前,心跳擂鼓,欣喜漫上心头,下一刻,他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然后,他带着阿苦仓惶逃离,如今想来,当时同她说了什么话,竟没有丝毫记忆。
等他偷偷再去找时,才知道她是随剿匪大军同行而来的,既然匪徒落败,她自然也是跟着回去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去,却发现阿苦昏死在地上,家里的茶包被毁之殆尽,一片狼藉。
他忽然明白了,像他这样的人,果然是不配拥有宁静安乐的生活。
用了全身的银钱将阿苦送进了医馆,病好了,钱也完了。
心思郁积,不久他就病倒了,中间迷迷糊糊醒过几次,见到的都是阿苦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吃食,他从没有吃过,他忽然就想看看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死成,她又回来了,那日醒转,他看见她端着药进了屋,心头无端漫上委屈,这股委屈让他不经大脑便说出了那些看似客套有礼的话,实则句句扎她心。
她转身出去时,他其实很后悔,在他想追出去的一瞬间,外间却先一步发生了状况,追出去后发现她竟然摔在地上,脖颈应当是扭了。
“这位公子!”
张诚回过神来忙答,“我在,我在!”
老大夫掏出一只帕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舒展了。
“没事了,接下来只要让她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修养个十天就可好全。”
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他感觉双脚一软,身子便滑了下去,“太好了,太好了。”
可能是看出他的处境不怎么好,老大夫也没提诊金的事,嘱他去看绿茵后悄悄走了。
张诚暗下决心,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份善意。
绿茵醒来的时候,感觉脖颈酸疼的厉害,而且动不了,伸手却摸到厚厚的纱布。挣扎起身无果后,索性躺着不动了。
意识回笼,她记起自己从诚哥屋里出来后摔下了台阶,剧痛袭来,随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苦就在一旁守着,他发现她醒过来后一溜烟出了房门。
绿茵自然认得他,或许诚哥也在么?
很快,房门被推开,张诚走了进来,他来到绿茵床前站定。
两人就这么望了半晌,忽然相视一笑。
孔采儿最近惊喜的发现孕吐消失了,两个月来一直只吃野果,她已经消瘦太多了,这下便放下心来大吃特吃了。
赵恒也很高兴,这段日子他也发愁,她吃不好,睡不好,他也跟着难受,可却束手无策,帮不上一点点忙。
春阳一早便开始准备小姐平日里最爱吃的饭菜,她想着要好好给小姐补一补,不然肚子里那个不知是小姑爷还是小小姐都要饿瘦了。
郡王也来过几次,不过看她难受的厉害,怕自己来了她不自在便很少过来了。
如今,最难受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家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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