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瓢上同学家玩到傍晚才回来,莫小碗晚饭已经做好了,正好夕阳西下,花大娘挑着粪桶回到了家里,将粪桶在后头,便问:“小瓢,作业做完了没?”

小瓢一听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大娘一看他这样自然晓得他没有做作业,今儿不做明儿怎么去跟先生交差?

花大娘虎了脸,催促他:“吃了饭赶紧将作业做了。”

莫小瓢讪讪应下了,进屋里拨了几口饭便拿着作业出来搬着小板凳到堂屋里,就在他娘和姐姐面前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他们现在念了千字文,正在学写字,回来的作业是写大字。

莫小碗想起今儿提起学认字这个事情,心中便觉得痒痒的。往日里倒也没觉得学认字有多好,今儿却觉得羡慕的不得了。莫小瓢有先生教,她却要干活没人教,想想也有些郁卒。

她见莫小瓢写的认真,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真真是被他气笑了。

她是认得几个字的,现在莫小瓢写的这个“山”字她就认得,眼前,莫小瓢写了一排“山”字,然而那山却是一顺溜的往左倒。

“莫小瓢!你这写的什么呀!有这么横着的山吗?你见过我可没见过?!”

莫小瓢左看看右看看,道:“谁规定山不能倒着,若是哪天地震了,山可不就倒了吗?”

小碗被她弟气的没话说,花大娘听到凑过来看,一见禁不住乐了:“还真是,没见过横倒的山,今儿倒是在你这作业上见了一大排。想当初你姐姐在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聪明着,我认得的那几个字,一教她便全会了。便是村里流传的那些小曲儿,她也是一遍就记得的。要是你姐是个男孩,送她去读书可不是比你强上许多?”

他娘这番话气的莫小瓢脸儿红红,气愤愤的拿着毛笔一笔将方才写的横“山”全都划了,“我重写不就是了吗?”

小碗听到她娘的话,心中有些伤感,是啊,为啥她不是男孩呢?做女孩的,只能帮厨嫁人,连大勺都不许拿。等嫁人之后,便是帮厨都不能做了,天天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

她羡慕弟弟,他可以读书认字,将来可以考科举,可以进朝做官出人头地,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

她低着头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到了厨房里去洗,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又升了起来。

她的日子便是这样一日又一日,一日重复一日的过着,一直等到她嫁人,然后继续重复。

她想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今儿却分外的有些怅惘。

闷闷想了一会,这才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到了院子里,却见小瓢不知为何从柴房里出来,她有些纳闷。

“舅舅叫你呢。”莫小瓢对她说,手里还拿着一只稻草编的狗儿。

莫小碗想到今天他那般冷漠一个字都不教她,有些生气,但生气归生气,又怕他真有什么事要帮忙,依旧推门进了柴房。

柴房里倒是十分安静,他坐在床边,低着头看书,几缕墨黑的额发落在书本上轻轻拂动。

“干嘛?”她到了床边问,一转眼,却见床旁的木墩上搁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几个大字,字体好看遒劲,却也写的十分清晰。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拿起了那张纸细细的看。

“十个字,”他头也没抬的说,“看看你要学几天。”

莫小碗心里一跳,露出灿烂的笑容,惊喜问:“你要教我?”

裴远搁下书本,看了她一眼:“你娘说你聪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够不够聪明。”

她恍然大悟,原来她跟她娘在堂屋里说的话都叫他给听去了。

她嘴角扬起欢喜的笑容,拿着那张纸仿佛当宝贝一般,凑到了他的跟前,问:“那这些字该怎么念?”

“不生气了?”看着她灿烂的笑脸,他心中浮起几分愉悦。

“我哪敢,我要生气是小狗!你就是我的舅舅,亲舅舅!”她撒着娇甜甜笑道。

裴远的脸黑了黑:“我可不是你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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