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药,顺带还给阿喜带了一套衣服过来。

少年身上打湿了大半,衣服贴在背上,本就消瘦的人显得越发瘦弱了,他怕人穿着湿衣服捂上几个时辰,明日就该他躺在床上了。

阿喜在灶房里煎药,犹豫了好一会儿,听着吴秋荷的咳嗽声,终究是硬着头皮对杨晔道:“我、我能不能照顾婶子,等她烧退了再回去?”

杨晔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回去都什么时辰了,我把衣服都给你带过来了。”

阿喜手一顿,煎药的勺子啪嗒落在了地上,他微微张着嘴唇,杏眼里满是慌乱。

杨晔见少年的反应,脑仁子紧了一下,他们成亲还没过七天,村里有不成文的风俗,新人出嫁后的七天里都不能回娘家过夜的,回娘家过夜就意味着在夫家不讨喜,被赶了回去。

可他并非是这个意思,话说快了些让阿喜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等婶子烧退很晚了,夜里下暴雨不好走,你照顾她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阿喜长眉拉平:“那、那衣服是?”

“你身上的衣服打湿了,难道想穿着过夜?”

阿喜拧了拧自己打湿的衣角,低着头轻道了一声:“谢谢。”

垂着的细密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白皙的脸上格外灵动,杨晔在晃神间觉得阿喜很乖巧,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动了动,手指快要触摸到少年的侧脸上时,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手收回去的那一刻,阿喜眼睛里同时也划过了一抹失望。

“我先回去了。”

杨晔和阿喜的婶子简单的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到家时已经不早,下雨天乌云遮顶,天黑的也比往日要早些。

院子里枣子被大雨打落了好多颗,杨晔拾了一颗尝了尝,枣子尚未成熟透,味道并不怎么好,掉落的枣子也就只能可惜了。

阿喜不在,小土房静悄悄的,只听得见外头的雨声,以前杨晔一个人生活,住的房子远比这小土房子大的多,早习惯了一个人住的安静,刚来时是真不习惯和另一个人同在屋檐下,好在阿喜性子温和安静,就算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倒是没有太不适从。

看惯了那道清瘦的身影低着头在屋里进进出出,忽然没在眼下,他居然有片刻的陌生,但也不过是须臾。

这几日都是阿喜做好了饭叫他吃,今晚需要他自己做饭,独自生活的人厨艺一般都不会太差,他也不例外。

不过他在灶房里转了两圈儿后,揭开米缸时,里头的糙米已经见底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难怪桌上越来越清简,下午钓到的两条鱼原本是可以炖一锅汤,够他和阿喜打打牙祭了,可惜却去了贾回春的手里。

先前去拿药的时候,他又付了三十文药钱,不光是米缸,就是兜里也捉襟见肘了。

地里现在不忙了,他准备去城里找个差事儿干,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单单是病看不起,就连饭都吃不起。

最后他煮了碗野菜清粥把晚饭给糊弄了过去。

翌日,雨停了。

杨晔起了个早,准备拾掇拾掇就去城里看看能不能找着差事儿,他推开门,天还未大亮,就瞧见院儿里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一道身影。

“这么早就回来了?”

阿喜扣上院子的门,显然也没有意料到杨晔会这么早起来,他昨儿夜里就没给人做饭,想着今早早些回来,等人起来就可以吃饭了,没成想杨晔今天起的这么早。

“我回来做饭。”

杨晔同着他一起进了灶房:“婶子怎么样了?”

“烧退了,已经好、好很多了。”顿了顿,阿喜觉得还是有必要同杨晔说一声:“婶子准备改嫁给邻村的猎户。”

“什么时候?”

“大概就、就下个月。”昨儿杨晔走了以后猎户来了一趟,看见憔悴的吴秋荷,心里十分不落忍,当即便定下了婚期,想早些把人接过去照料者。

杨晔点点头,他瞧吴秋荷还很年轻,一个孤苦女子过日子确实不容易,改嫁以后有个男人依靠,像生病无人照料这种情况也就不会出现了。

“婶子出嫁前,有空你便多过去走走吧。”原身的记忆对阿喜了解甚少,但他看的出来阿喜和他婶子的感情深,等日后吴秋荷改嫁了,且不说邻村到她们村远了,毕竟是改嫁,走动也会有很多不便。

阿喜觉得他很是通情达理,赶紧应了下来。

饭后,杨晔便往城里去了。

一般的村庄集中赶集的都是小镇,但枣村位置不错,距离县城比较近,县城大而繁华,比小镇可要好上许多倍。

这个道理就跟有的农村靠近小市区,有的直接靠近省会城市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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