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戎去往南昭,一路上并不崎岖。

跨过草原,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这或许也是月戎与南昭数百年兵戎相接,却始终难分胜负的原因。

地势平坦,难以设伏,只能排兵布阵,刀对刀,剑对剑。

你赢不了我,我也赢不了你。

可这世上的埋伏,从来都不在战场,而在人心之中。

马车跟着军队缓缓前行,被护在最中间的位置。

摇晃的马车上,柳念雪单手撑着头,闭眼假寐。

“小姐……”梅香犹豫了大半日,终于开口道:“小姐真的不救少爷他们吗?马上就要出月戎地界了。

如果……奴婢是说万一……等我们走出了月戎,与大军汇合,他们就更跑不了了。”

柳念雪睁开眼,无奈道:“我也想救,只是如今我身边只有你、萧远和赵旻三人,想救也是力不从心。”

梅香低下头,“奴婢明白,可是,奴婢担心若再不救……”

“你放心吧,陛下不会杀他们的。月戎王捏在手中还有用。至于其他人,陛下一定会带回京都,等三司会审之后再行定夺。”

梅香想了想,点头道:“小姐说得对。多拖一日也是好的,咱们总会想到办法的。”

柳念雪对着梅香笑了笑,算是宽慰,自己则又闭上了眼。

若自己也能那么乐观就好了,如今不知京都是何情形。

万一回了京都,依旧孤立无援,恐怕眼下这些人,都要死在自己眼前了。

她心中暗暗盘算着,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突然,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传来,她掀开窗帘去看,只见不远处便是月戎关隘,又见一匹黑马缓缓向自己而来。

黑马稳稳停在了柳念雪面前,裴峰依旧笑得温柔,“马上就是月戎边关,东邪王设宴款待,皇后准备一下。”

柳念雪点了点头,缩回了马车。

她冷笑了一声,命梅香为自己梳妆。

“小姐,东邪王是什么人呀?”梅香一边为柳念雪梳头,一边好奇问道。

“是月戎王的叔父。草原以月戎王为尊,分东南西北四位邪王守护四方边关,‘邪王’就是我们大齐‘王爷’的意思。”

梅香想了想,惊呼道:“怪不得……”

“嘘——”

梅香闭了嘴,点了点头。

“若非如此,陛下也没那么容易可以救我。”

“说的也是……”

可裴峰是什么时候联络了东邪王?

又如何说服了以义气为重的草原人,背叛自己的故国?

柳念雪叹了口气,抬起头,见镜中的自己已经妆点妥当,可眉眼之间,似乎总要意思倦容挥之不去。

她凑近铜镜,仔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梅香,我是不是,又多了些皱纹。”

“小姐瞎说什么呢。小姐看着顶多二十多岁,哪里来的皱纹。”

柳念雪无力地笑了笑,“人总是要老的。若一直没有皱纹,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裴峰掀开帘子笑道:“朕的皇后,永远都不会老。”

她转过头,恍惚间,只看见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他褪下了一身戎装,头戴玉冠,身着一件黑色的外袍。

外袍上用黑色的丝线绣着龙纹,隐约在草原的夕阳下泛着温暖的柔光。

他向她伸出手,一如当年。

她的脑中早已忘却了一切,只覆上他的手,由他牵着下了马车。

她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

若非他鬓角的两缕霜白,或许她就要以为,自己与他都还是二十年前。

“月戎东邪王吉达,拜见大齐皇帝陛下、皇后殿下。祝两位安泰,大齐永世为尊。”

粗犷的声音,将柳念雪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来人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草原人,见他服饰尊贵,又自称东邪王,便知他就是雷霆的叔父。

游牧的生活,加上草原灼热的阳光,让他的皮肤泛着比雷霆更深邃的古铜色,眼角和额头的皱纹,让人很难想象此人比柳念雪也大不过十多岁。

裴峰上前扶起吉达,笑道:“东邪王客气了。朕与皇后不过是路过,实在不必特地设宴款待。”

“若非陛下相助,小王此生之夙愿实在难以达成。小王心中感激陛下,若连陛下御驾经过,小王都不能一尽地主之谊,实在心中不安。”

裴峰笑了笑,拍了拍吉达的肩膀。

那吉达笑得十分真诚,伸手道:“宴席已经准备妥当,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入席。”

裴峰牵起柳念雪,走在前面,吉达十分恭谨地弯着腰,只待两人走了过去,才跟在身后。

草原自然不如大齐皇宫,四处金碧辉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