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雷云并非不防备这个白冰,这一老一少,能在如此鱼龙混杂的圜阳县立足,看样子还可呼风唤雨。几千斤白盐,说交易就交易。必定是不同凡响,但是观察这人,目光清澈,毫无邪念。看到白盐更多的是激动而不是贪婪,这两者区别很大。激动是认为自己遇到了生意上的机会,而贪婪就不好说了。再加上雷云主动的降价卖盐,而这位白公子立刻主动再次抬价。所以雷云做出了判断,此人,必定不同。雷云的灵魂,毕竟也是见多识广,做出判断不难。所以雷云坦然接受了,这位白公子的造访要求。

“白公子既然有兴趣,在下就乱说几句,说的不好,白公子莫要见笑。”

“雷公子请直言,在下候教。”

“这天下的事情,咱们先不说,就说说眼下的河西大战,我以为当下秦国要撤兵,并且也一定会撤兵。现在秦魏对持河西多年,魏国商路发达,但秦国商路闭塞。可以说国力已经消耗殆尽,现在双方几十万大军少梁对峙,魏国耗的起,秦国耗不起。不能耗,那就只有战,或者退。

战,秦国境内还有可用之兵吗?还有可征的粮食吗?一旦在少梁的人马拼光了。魏军可随时再调几十万大军前来,而秦国还有人吗?秦军战力枯竭,我们清楚,料想魏国不可能不清楚。但是灭了秦国?魏国还不敢。因为不可能不顾及其他五国的想法。割地,要钱都可以,但是灭国,说不定会让其他五国联合攻魏,则魏国危以。

至于说割地,我认为魏国除去河西之地,应该对其他不感兴趣,而是会直接想灭了秦国,除非秦国拿出河西之地给魏国,把潼关,函谷关让给魏国,也让自己国都复地暴露在魏国的兵峰之下,魏国才会放心,因为只有这样做了,秦国才会成为魏国的盘中餐,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吃。这样不灭秦国,又避免其他五国的猜忌,而拿到河西最好。下一步可以不断控制,蚕食。在不引起其他几国反感的情况下,慢慢的干掉秦国。而河西之地甚至包括上郡都会归魏,那么我们这里,很可能要会归魏。因为拿到了河西,则上郡成为了飞地。加上此地本事魏国故地,没有理由不要。”

说完雷云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

“雷公子之言果然妙啊,有理有据,丝丝入扣,还请公子细细道来。”

“现在我认为,条件有两个,一是我们这里被魏国控制,那么魏国肯定要在上郡诸县处屯兵驻军,对外说是戍边,实际上是监视秦国,一旦秦国有何异动,则可如利剑一般直插秦国都城栎阳,而平时则如头顶悬剑,警告秦国不要有不轨意图。其二是我们没有归魏,但是魏国只要了河西诸县。那么我们就成了胡人,匈奴人和魏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加上西南方向的义渠,我们这里就真的乱了,道理一样,河西诸县,魏国必然驻军戍边。即可防止胡人匈奴人异动,也可防止秦国异动,那将真的是兵祸连连了,魏国驻军必定总来祸祸我们。加上义渠说不定也会为了扩大地盘来插一脚。总之不管是哪一样,我们都不好受了,粮食多了会被抢,粮食少了会饿死。”

“雷公子分析鞭辟入里,丝丝入扣,将帅之才啊。在下甚是佩服。但不知公子以为我们当如何处之?”

“白公子,在下山野村夫。乱世降至,大不了我一走了之而已。倒是白公子可曾想过。秦国要割让河西之地与魏,那么魏国则西线再无强敌。不管是今年,明年,必然东进阀赵韩,而赵韩要想避免危机,只有服软联魏阀齐,或者联合齐国抗魏,方可解自身之危。而秦国被魏国打残,再无威胁,那么楚必然感觉不安因为没有了秦国的牵制,魏国兵力大盛对楚便是威胁,所以如果魏国出兵阀赵韩或者联合赵韩阀齐,再或者赵韩联合齐阀魏,只要战乱再起,则楚国必然出手攻打魏国。如此这般,则天下必然大乱。四五个国家便会卷入战争,公子乃是生意世家,生意遍及七国。当知下边该怎么办了把!”

“雷公子的意思是,天下战乱,必然缺乏粮食,盐铁,绸缎,麻布等一应物品。咱们现在当大肆收购,到时便可待价而沽?”

“白公子聪慧,一点即通”。

“想不到啊想不到,雷公子不仅有制盐本事,对兵家之事也甚是了得,商业之道竟然也精通。麒麟之才,真乃麒麟之才啊。但不知雷公子是那一家的弟子?”

“在下山野小子而已,不是百家中人。”

“雷公子客气了,如此大才,竟不是百家中人,着实出人意料了。”

“哦?白公子如此说是为何?”

“当今之世。百家之说甚是盛行,以儒,墨,道,法,兵为最盛。医,农,明,杂,商次之。艺,技,玄,工,术等等,皆自称一家,公子若是百家之人,无论前往哪国,皆可以士子身份入君王坐,即便是封侯拜相也不是问题。”

“哦?白公子所说,是白丁贱民,恐无晋身之法了?即便是人才,也是不行?”

“这个。。。。雷公子有所不知,七国暂无白丁百姓封侯拜相之先例,天下士子或多或少都要找一个百家之说为晋身之法。”

雷云不禁摇摇头,作为有后世思想的人来说,这简直不可想象。人才的选拔出问题了,整个社会就出问题了。所谓百家,也可以理解为另一种世家。如此一来,首先就是贵族的世袭,控制了国家的大部分利益和权利。其次是技术条件的限制,当时既没有纸张也没有印刷术,以竹简为载体的书籍价值极其昂贵,结果只能被富裕的世家掌控,世家对诸如教育,土地资源垄断,百姓连个书毛都看不见,怎么学习?

然后就是诸侯国兵农一体的制度,老百姓在生活压力极为沉重的情况下,还得随时扔掉锄头去打仗,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怎么可能读书?

而所谓百家,发展自己的学说,固然是对社会的一种推动。但反过来说,他们也垄断了教育资源。只有门人,门徒,弟子,可以学习。而不是面向大众百姓,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世家。

想想后世全国遍布的大专院校,中小学义务教育,每年向社会输送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各类人才,那才是国家强大的基础。多想没用,于是雷云岔开了话题。

“白公子,这艺,技,玄,工,术。是何家怎么说法?”

“雷公子不知道?”

“在下确实不知,还望白公子告知。”

“艺,便是一些艺人所称一家,主要是杂耍卖艺。技是一些民间的能工巧匠但是有分为两家,一家为技,一家为工。但这两家,很多都是墨家出身。有些两家之人也自认为墨徒。玄家较为诡异,据说他们能通鬼神,较为神秘。然后就是术,此家专门研究算学,与世无争。”

雷云只知道后世归纳战国时期为九流十家,但是和白冰描述的很不一样。

“白公子,这商,也算一家?”

因为雷云的记忆中,古代的士,农,工,商。商家最末,历代地位底下。

“怎么?雷公子也觉得商家不该成为一家?”

“不,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居于山野消息闭塞,有些混乱而已。白公子莫怪。”

“哦?,那么雷公子如何看待商家?”

“这个怎么说呐!!!”

“雷公子但说无妨,在下今日要向公子多多讨教。”

这话的味道怎么怪怪的,看着这白公子脸色有点不自然了,自己没说啥过分的话啊。就是问了问这商怎么能成一家。后世没听说过啊。其实雷云只是想求证而已,真没其他想法。

“好吧,既然白公子讨教,在下自当言无不尽。”

“愿闻其详。”

“其实也很简单,国,无兵不安,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强,无士不治。这些,不分高低,缺一不可。”

此时,白冰突然起身,朝雷云深施大礼。

雷云赶紧起身扶住白冰。

“白公子这是为何?”

“在下白冰,家父白丹,在此,白冰替家父,谢过雷公子。”

“白丹?”

“家父白丹,原在魏国为相。后因朝堂多是非,弃官从商。励志发展商贾一道,让商道成为与儒家比肩的一家。今日得公子之言,足以慰藉。如若家父与公子见面,必引公子为知己。”

说完再施一礼。

雷云不得不再次扶住白冰,心道。白丹,没有听说过此人啊,白丹,不会是白圭吧?

“额。。。我说白公子,咱们坐下说话可好?”

“雷公子请”

两人重新落座之后

“白公子,令尊可还叫白圭?”

“正是”

好家伙,雷云后世从商,自然知道这几个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仅次于商圣范蠡又叫陶朱公。陶朱公的商训是雷云的座右铭。而这一位白圭,起码排在第二位,历史上有名的富豪大家。

“白公子,在下虽然年幼,但也听闻叔父大名,甚是敬仰。其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之法,深得商家精髓之道,实在是我辈楷模,在下叹服。”

“雷公子,家父若是得知公子如此评价,必定甚是欣喜。只是家父这两年将生意交予我和兄长打理,去了师门侍奉师公,否则必定要与公子相见欢谈。”

“哥,他们把帐算错了,少了咱们的羊。。。。。”

此时,小妹婉儿和福伯一老一少,走进茶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幅不算好帐不拉到的架势。

“公子,老朽算了多次,绝对无错。不信咱们再算。”

“怎么了,婉儿,莫要乱讲,快来见过白公子。”

“雷婉见过白公子。公子安好。”

“雷公子,这是你家小妹?怎的如此玲珑俊俏,公子好福气啊。”

“小妹妹,你适才为何说少了你们的羊啊。”

“白公子,我哥这次带来盐,2513斤,每斤盐350布币,和879550布币。刚才送来马匹509匹,每匹680布币,和346120布币。麻布1000匹,每匹两布币,和2000布币。牛200只,每只63布币,合12600布币。粮食25万石,每石2布币,和50万布币。大车30辆,每辆90布币,和2700布币。羊8布币一只,应该送来2016只,余钱两布币。但是反复清点,羊只有2011只并且没有余钱。这个帐不对。”

“小妹,你也太较真了,不过几只羊而已,数量这么多,难免算错,上下不过42布币而已,不必在意,莫让白公子笑话,你且去吧。一会我们就走,到时候哥给你买点好吃的。要吃什么跟哥说。”

“小妹妹,你好生厉害,如此巨大的账目,你只用的几十呼吸便以算出,真是数术奇才啊。雷公子,令妹真是了得啊。”

“客气了,白公子,小妹年幼,让公子见笑了。”

“福伯,你可曾听清楚?要不要让小妹妹再算一遍。”

福伯算了半天,终于核对无误。倒是有些黯然。

“公子,老朽老了,让公子见笑了,确实差布币42。”

“福伯哪里话来,左右就是个账目,数量较多难免出差,不妨事,不妨事。”

“敢问雷公子,你家小妹师从何处啊。不会是术家高手吧。”

“福伯客气了,哪有什么术家高手啊,是我闲来无事,看见小妹整天满山跑的疯玩,所以给她传授了一些歌诀而已,不登大雅之堂。”

“雷公子,是何歌诀不妨唱出让我们品鉴品鉴。”

“既然白公子这样说了,婉儿,随便,背诵一些把。”

“好,哥。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冬则温,夏则凊。晨则省,昏则定。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

“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朱秦尤许,何吕施张。孔曹严华,金魏陶姜。戚谢邹喻,柏水窦章。云苏潘葛,奚范彭郎。鲁韦昌马,苗凤花方。。。。。。。”

“增广贤文,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知己知彼,将心比心。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然后。。。然后。。。。这个不会了,才开始让哥哥教。”

“雷公子,这些都是你教给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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