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搬出去住一段日子。”顾寒生嗓音温淡。

凉纾笑,“家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

“草长莺飞的日子,我们该有一场旅行的,现在工作略多,咱们先看看近处的风景,等过些日子闲下来了咱们再考虑去远一点的地方。”

她还是有些不解,说,“我觉得,零号公馆的风景已经胜过虞城很多地方了。”

“不一样。”

凉纾静默了两秒,随即没再为难他,“那好吧,一切都听顾先生的。”

“嗯,无聊就去看看小乌龟,毕竟是顾太太养的第一只宠物。”

闻言,凉纾脸一红,“我挂了。”

她这个性子其实不适合养任何宠物。

当时买乌龟的老板说,养乌龟适合懒人。

但不适合她。

就前一个星期的某一天早上,那只乌龟竟然从缸子里越狱爬到了客厅。

简直惊悚。

后来曲桉才说,乌龟的缸子里已经没水好多天了。

挂完电话,凉纾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随后叫来了曲桉。

曲桉上前,“太太,您找我?”

凉纾认认真真地看着曲桉,良久,她才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零号公馆一大早就闭了网,任何电子产品都无法上网。

所以现在,饶是曲桉也不知道现在网上发生的事。

曲桉笑了笑,还以为凉纾有什么事,她问,“什么事?”

曲桉看到女人细长又白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下颌,手肘撑在膝盖上,眯起眼睛,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看到出神时,凉纾突然转头,“家里的网络是先生让关闭的吧?”

曲桉没反应过来,对上她那双眼睛,短短时间里哪里容得她说谎。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凉纾将头又重新转了回去,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不甚在意地道:“你们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呢?”

曲桉低下头,“先生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

凉纾挑挑眉,随即起身,拍了拍手,又理了理衣服,“我去收拾东西了,得搬出去住一段日子。”

对于男女主人要搬出去住这事,曲桉是不知道的。

她下意识以为凉纾是要向上次一样离开零号公馆,心里一慌,便想也没想地拦在凉纾面前,“太太,有什么事儿您跟先生好好说,可不能再离开了。”

凉纾好笑,摇摇头,“曲桉你误会了,是我跟先生要出去住,不是我一个人。”

“那为何……”曲桉不是很明白。

凉纾再度挑眉,目光穿透客厅偌大的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草坪,她轻飘飘地说,“大概是需要避避风头。”

她不是胸大无脑的傻子。

有些事情几乎一往深处想就明白了。

这事影响太大,根本就瞒不住人。

而顾寒生大抵也没有想过要瞒她,之所以不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大概是想给她缓和的时间。

所以傍晚吃完晚饭,司机将两人的行李给提上车。

凉纾裹了一件冷绿色长及脚踝的风衣外套站在院子里,微卷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有些许发丝飘到眼前,遮住了视线。

她抬手将发丝给拨开。

朦胧的黄昏色中,顾寒生朝她走来,“冷不冷?”

凉纾正想说不冷,却不知道他手里什么时候突然变出来了一条丝巾。

男人细心地将丝巾系到她脖子。

微微低头,视线里便是他在墨蓝色的夜色中冷白的手指,跟她的手指不同,手背上隐隐可见青筋,骨节分明,指节修长。

她笑,“其实我不冷。”

顾寒生说,“系着好看。”

凉纾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丝巾,忽地抬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的十分认真,“顾先生现在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男子面庞峻拔,五官深邃,眼里有光,还有她的倒映。

他伸手将她脸颊边的头发都给拨到耳后去,“外头风大,等会儿我们车上说,嗯?”

她笑笑,“好。”

那边曲桉正在叫先生跟太太,凉纾主动握着顾寒生的手,拉着他朝车子走去。

“走吧,曲桉在催了。”

“太太,先生,东西都收拾好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曲桉看着两人。

凉纾草草看了一眼,“又不是搬家,很快就回来的,”顿了顿,她侧头看了眼顾寒生,“再说了,你们先生本事多大啊,缺什么都能买到的。”

这话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顾寒生看向她,眼神一暗。

凉纾随即就服软,“开个玩笑,既然收拾好了,那咱们走吧。”

其实她是有点儿小不高兴的。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每天都晒着日光浴,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摧残。

但她不是。

她是野草。

就算被风连根拔起,吹到另外一个地方也能扎根生存的野草。

或者说,就算有火在她身上一直烧,等到来年春天,她照样可以发芽。

她是这样的凉纾。

而顾寒生顾虑到她的感受,某些事情上瞒着她,她能理解,却有些怅然。

怅然的同时,又有酸酸软软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

为的就是这个男人。

曾几何时,几乎一直以来孤军奋战的自己,也有被人疼被人考虑的一天。

而这个人,还是她的丈夫。

凉纾看着车窗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她眨眨眼睛,转身靠在了身旁男人的肩头。

眼眸有些湿,好在声音还算正常,“顾先生,有些时候我觉得我挺幸福的。”

虽然他们中间还橫垣着一个苏言。

苏言预计不日就要苏醒,顾寒生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年,到时候选择摆在他面前,他该怎么办呢?

她是不想顾寒生为难的。

而曾经自己在他面前做过的保证,她忘不了。

时机一到,她就将这个位置让出来。

那么现在,不管还剩下多少时间,她想全心全意不计回报地去爱这个男人。

顾寒生握紧她的手,看了眼她那侧降下来了三分之一的窗户。

他在她大腿上拍了下,“把车窗关上,晚上冷。”

凉纾没多问,照做了。

他重新将她拉到怀中,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等会儿你可能就觉得不幸福了。”

这句话被他半玩笑半认真地从嘴中说出来,凉纾不解地问了句,“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接下来很快她就明白了。

车子驶出零号公馆的地界,在门禁处,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的狗仔。

他们或是蹲,或是站,或是几人成堆。

但手中都拿着摄像机。

入口处的门禁附一开启,那辆黑色不过刚缓慢地驶出短短几米的距离就被这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昏暗的夜色下,镁光灯不停地闪烁着。

此刻,饶是没坐在那辆幻影里的凉纾都觉得十分刺眼睛。

顾寒生见状,沉了脸,抬手捂住眼睛,压着下颌对前座的司机道,“趁人少的时候直接冲出去。”

司机方才进来时就见识到了这些人的难缠,这会儿也算是有了经验。

他看准时机紧跟在前方那俩幻影后面从左边冲了过去。

路边的百分之九十九都以为顾寒生在那辆幻影里面,却不曾想,很短的时间里又从里面冲出来一辆车。

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时,直接以极快速的速度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狗仔们反应过来,不少人是做了后手准备的,纷纷打电话给自己人,说顾寒生已经往山下走了。

但也来不及了。

司机一路飞速飙到山下,驶上主路才慢慢放慢了车速。

凉纾这会儿才拍拍胸口,朝后面看了眼,路上都是车流,再不见刚刚疯狂的人。

她转头看着顾寒生。

顾寒生对上凉纾的视线,他勾了勾唇,随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他的手机操作很简单,连最基本的屏幕锁都没设置。

凉纾直接就解开了。

然后屏幕上的内容猝不及防地进入眼底,她先是愣住,随后当着他的面开始若无其事地往下翻。

她的定力还是不错的。

脸色很平静。

顾寒生盯着她的脸色看,随后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她的手。

凉纾忽然将手中的手机递到他眼前,然后指着上面某个地方说,“这里他们写的不准确,说我从小就被孤儿院的小朋友孤立,连院长也不喜欢我。”

她笑了笑,眸底好似有星辰,这双眼睛在这一刻狠狠惊艳了顾寒生的眸。

凉纾说,“我虽然从小长在孤儿院,但我从小就很聪明,我也很会讲话,加上我长得很漂亮,大多数小朋友都很喜欢我跟我玩儿,院长也很喜欢我。”

说完,她继续往下看。

看到自己被拍到穿着奇装异服跟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的图片时,她脸上竟产生了点儿怀念的神情,她说:

“那个时候其他人都在说我穿这个衣服很风尘,很难看,我知道她们就是嫉妒,我记得当时陈羡说我穿这个很好看的。”

顾寒生倏然觉得有些哽。

喉结滚动,他燥热的手掌轻轻地放在她大腿上,是安抚的动作,“不想看了咱们就不看了。”

他作势要将手机给拿过来,却被凉纾挪到另外一边,她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

这张诱惑人的薄唇离自己不过咫尺的距离,她盯着他的唇看,随即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想浅尝辄止就算了。

却不承想,后面却被他反客为主,压在沙发上结结实实地吻了好一通。

最后,她气喘吁吁,但不忘将手机握到自己手中。

她左手抵着顾寒生的胸膛,求饶道,“顾先生注意一点下影响,咱们先克制一下。”

他盯着她潋滟的唇看,随即挑了挑眉头,呼出一口气,“今晚你是逃不掉了。”

“小女子也没打算逃。”她眨眨眼,倒是十分对方地应承下他的话。

一段桃色插曲过去,凉纾继续拿着他的手机看新闻。

顾寒生本以为她只会草草扫一眼这些跟自己有关的黑料,毕竟是一段不好的过去。

但他这位小太太看的很认真。

那架势仿佛是在读名著。

遇到别人过于添油加醋或者是写错写少的地方她还会补充一下。

最后,她将手机递给顾寒生。

她转头看着顾寒生,一脸平静,语气也很淡,脸上并没有惊讶的神情,“是陆瑾笙?”

顾寒生点头。

凉纾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真是……”

“别怕,这还算不得什么,互联网是没有什么记忆的,顾氏今天晚上会发声明,先公关,这些天咱们都不要关注网上的新闻,随它去就行。”

凉纾点点头,又似是想起来什么,她说,“为什么要选择在一天之后才发声明,我看评论说顾氏的股票今天跌得很厉害,明天预计还会继续跌。”

顾氏在股市是什么地位可想而知,每一股的价格都很贵,直接在短短时间里就跌停了。

这样的状况再持续下去,对顾氏的危险任谁都看的出来。

而顾寒生却说,“他选择在午夜零点发布,那咱们自然也不能着急,跟他一样,选择零点。”

“哦。”

她也没问他们要去哪儿,随后的时间里便是长久的沉默。

现在,她也不想去问顾寒生自己手机的去路了。

凉纾沉默地看着窗外,虽然脸上很平静,但其实内心还是有不少波澜。

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问他,“老太太知道这个事吗?”

他笑笑,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手指摸着她的脑袋,“咱们得给她时间去消化这个事情。”

“消化她的儿媳妇儿是个这样的人吗?”她抬头看着他。

凉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之下有些硬硬的质感,她疑惑地抬眼去看,正是他袖口处那朵刺绣咯着她的手心。

收回视线,凉纾说,“老太太肯定接受不了,但寒生,”

她很少这么叫他的名字,以至于顾寒生都愣住了。

“你千万不可以因为这件事跟老太太吵架,我没什么的,那些东西对我造不成伤害,但老太太那边,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跟她闹僵了。”

她刚刚只看了顾寒生给的那个黑料新闻。

所以还没有机会看到今天下午媒体爆出来的他跟温明庭不合的消息。

顾寒生听闻这些话,心脏上像是落满了柔软的尘埃。117xs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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