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曳地绿纱长裙的清冷女子,她脸上戴着同色面纱,只露出双不含着任何情绪的美眸,她的手中捧着一个袋子,萤火虫不断从中飞出,萦绕在她周身,美得不可方物。

她走上了舞台,并没有转过来让台下的人看到,而是垂眸望着空空如也的袋子,又望着盘旋在她身侧得到了自由的萤火虫,眼尾弯弯,露出了真心由衷的一笑。

女子做完这一切,将手中袋子丢掉,才转过身,脸上虽还挂着笑,可眼底早已没有了那种由心而生的喜悦。

乐曲前奏在黑暗中悄然响起,而女子随着乐声摆起了腰肢,眼波虽媚,眼底却是冷然,绿色的萤火虫在舞台上伴着她翩翩起舞,尾巴尖上那点羸弱的微光仿佛是她的写照……

一曲舞毕,美人下台,烛光重新显现,众人却痴痴回不过神。

穿得大红大绿相当喜庆的老鸨上了台,手里拿着卷成圈的草纸放在嘴边,一开口嗓门大得把他们魂都喊了回来。

“各位乡亲父老们大家晚上好,今晚我们飘香楼的狂欢盛典,现在正式开始!”

“让我们先来感谢一下,今晚能让所有人齐聚一堂的贵客——苟 ……公 ……子!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感谢!”

台下的人情不自禁,啪啪啪的掌声响起。

“好了好了,不用太热烈了,相信这些掌声,已经送到了苟公子的心里,接下来如果你们还想感谢他,还想有下一次这种机会的话,就把耳朵都擦擦干净了,仔细听我接下来的话!”

众人闻言,都竖起了耳朵。

老鸨看到台下相当配合,满意得眯了眯眼睛,清了清嗓子后,头跟着点起来,“来,跟着我的节奏,一起动!”

台下的人莫名其妙,但联想到现在都戴着面具,谁都看不见自己,于是配合着缓慢点起了头。

“对对,就是这样,但还不够,要更热烈!”

老鸨把头上簪子一拔,甩着一头头发左右狂乱摇了起来,“再热烈点,拿出你们的热情来!想说的话都喊出来,身子跟着一起摆,不要停,就这样,一直摆!”

众人:“……”

人群中开始有人小声嘀咕,“这飘香楼的老鸨,是不是脑子有病?”

“是啊,难怪生意不好了。”有人小声回应。

没人想要看疯婆子撒泼,可下一瞬,当旋律莫名激动人心的乐曲响起,他们的脚步仿佛僵住一般,再看老鸨,竟然觉得她疯狂摇摆的动作,和这乐曲中的节拍极为协调。

让人……

让人好想跟着一起摆。

烛火适时暗了下去,唯一的光亮点都在台上,在那个疯狂摆动的人身上。

“管他的,反正戴着面具,怕个球?”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人群中有人第一个摆了起来,接着其他人看到,纷纷放飞了自己。

宁和音坐在台后,都能感受到这股子激动兴奋的劲。

古代人平常压力太大,有个机会释放不容易,况且扭得最凶的人是老鸨,他们在台下,灯光也很暗,脸上还有面具,这几点都大大降低了他们的羞耻心。

最主要的还是……

DJ实在太洗脑了。

她特意挑了首最为经典的来弹,由缓慢到快的节奏能让人接受,接下来……

宁和音手下一停,最后的拍子落下,乐器声戛然而止。

她仿佛听到了一片惋惜声。

宁和音起身,对着旁边目瞪口呆的小乐师微微一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乐曲,同样也是这个道理。”

“所以公子……”小乐师满脸期待,“你现在是要教——”

“不不不不不……”宁和音又摇起了扇子,“快,懂吗?主要是快!”

“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节拍,接下来……”

“瞎几把乱弹就可以了。”

宁和音恢复记忆后口癖改不了,嘴经常瓢,好在这个时候的人也不懂意思。

小乐师满脸激动,“大师,我知道了!”

随后郑重坐到古琴面前,颇有高人风范。

宁和音朝他一笑,走出了台后,乐曲声随之响起。

她脚步一顿,竟然走不动……

好想摇……

宁和音:“……”

瞎几把弹,这么带劲?

“阳春白雪如此高雅的乐曲,竟沦落到供众人露丑相用,当真是可悲可叹。”

在激动昂扬宁和音以为是瞎几把乱弹的乐曲声中,耳旁有道声音骤然炸开。

“多谢兄台,你不说我还真没听出——嗯?”

宁和音说着的话倏然一停,眼神僵住,麻木转头,对上戴着兔子面具的高大男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面具后的视线不同于那晚的阴鸷狠厉,而是有着淡淡嘲弄的笑意。

他喉咙轻微滚动,手不知不觉攀上她的腰,低下头凑近耳朵,声音压得很低。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么多人,肯定很刺……”

刺字没说出来,男人抱着她腰的手一松,“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宁和音:“?”

兔子面具的男人倒下后,前方多了个狗面具的人。

他慢条斯理收回沾血的匕首,掏出洁白柔软的锦帕擦了擦。

他的身后是狂乱舞动的人们,没人注意到昏暗中的这一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狗面具的人擦完匕首,抬起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本官现在,可以姓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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