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雇主曾千叮咛万嘱咐, 没有他的示意不能弄出人命来, 现在一半的尾款还没到手, 里面的那两个肉票自然不能出事,更何况出来走这条道就是靠名声, 这一票万一砸在手里,以后他们就不用混了。
货仓内散落的干草并不多, 更兼得地方潮湿,聚在一起也烧不了多久, 听到外面的怒吼和铁门锁链哗啦响的声音,霍明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些绑匪不过来, 他们还得另想办法。
钥匙在光头男身,他率先冲过去手忙脚乱的开了锁, 谁曾想门刚一打开, 尚未看清情况腹部就遭受了一拳重击, 趁着他弯腰的时候,霍明琛又抬膝一顶,以手肘为武器狠狠击向他的脊椎,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利落狠辣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眼见着光头男倒下,剩余的三个绑匪瞬间目瞪口呆, 随即便是大怒,从地抄起铁棍就要冲过来还击,霍明琛率先前拖住了两个。陆起记着他的话, 直接迎了那名脑子不甚好使的大憨,伸手从桌抄起酒瓶敲碎,拼着被打了一闷棍的代价将断茬口刺进了对方腹部。
大憨痛得双目血红,死死掐住了陆起的脖子:“啊啊啊!老子他妈的杀了你!”
霍明琛这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双拳难敌四手,他跟一个绑匪厮打在一起的时候,另一个人直接抄起铁棍照着他的腿狠狠打了下去,这一下隐隐听见了骨头脆响,霍明琛当即站立不稳险些跪地,却还是死死拖住了这两个人。
陆起惯使阴招,他手心还藏着一块碎玻璃,直接照着大憨的眼睛划去,霎时间有血飙出来,眼前一片血红,对方痛得顿时松了手,捂着眼在地滚来滚去缩成了虾米。
陆起刚才挨了一棍子,现在喉间都是腥甜,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正欲去帮霍明琛,却听对方怒吼道:“跑啊!他妈的愣着干什么!再不走两个都得死!”
霍明琛腿受了伤,已经快牵制不住另外两个人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去镇的劫匪就快回来了,陆起眼前一片暗红,忽然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跌跌撞撞闷头冲了出去。
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风雨飘摇,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地的路瞬间变得泥泞一片,恍惚间他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被道旁的树枝刮擦了多少下,又飞速的从地爬起来往大路跑,耳畔是迅疾的风声,胸肺间是剧烈的撕痛感,每呼吸一下都仿佛有刀子在他喉咙狠狠刮过,然后顺着扎进心脏,鲜血淋漓。
快一点!再快一点!
陆起用力抹了把脸不知是血是汗还是雨的东西,整个人已经没了感觉,连痛都不知道,只知道麻木的向前跑着。越往外跑,路就越宽,远处已经依稀可以瞧见一点光亮。
那是什么?公路的路灯吗?
原本力竭的身体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一股力气,陆起直奔那点亮光跑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这边地僻人稀,平时就不会有车辆经过,夜晚的路就更少,陆起好不容易跑到了公路,大雨倾盆模糊了视线,没头苍蝇一般寻找着行人或车辆,一颗心仿佛被人扔进了油锅里,火烧火燎的疼。
不多时,终于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雨刷一下下的摆动着,然而司机对陆起拦车的动作视若无睹,直接加速擦着他的衣边开了过去。
陆起牙关紧咬,逼不得已从路边捡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奋力追那辆车将石头砸向了后备箱,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后备箱直接被砸凹了一小块,车子瞬间应声而停。
“我艹你祖宗!哪个王八蛋敢砸老子的车!我活剐了你的皮!”
一名肥头大耳的男子飞速打开车门下车,伞也顾不打,直接气势汹汹的冒雨前准备兴师问罪,岂料陆起却先他一步揪住了他的衣领:“你手机呢?手机呢?快报警、这边有劫匪、有人被绑了!你快点报警!报警!多少钱我十倍百倍赔你!”
他不知道自己双目血红,神情有多骇人,在黑夜中犹如恶鬼一样狰狞,兼得身高相差太多,男子直接吓软了腿,哆哆嗦嗦的掏出电话报了警,在得到警察的答复后,陆起仿佛是安了心,后退两步又掉头往回跑去,男子见状大着胆子,赶紧一把抓住了他:“你你你!你去哪儿!我的车钱还没赔呢!”
“你他妈的给老子松手!”
陆起嗓子都是哑的,他一边挣脱男人的钳制,一边用力扯下了腕间还值几个钱的手表想扔给他,然而就在这时,二人耳畔忽然响起“砰”的一声闷响,尽管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依稀分辨出来是从不远处的民屋中传来的。
刚摘下来的手表落了地,发出一声轻响。
陆起腿一软,忽然跪到了地去,那姿势太过惊惧,像是怕失去什么,他挣扎着想起来,却没成功,最后还是那个男人把他从地硬拽了起来,
“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
陆起没理会,深吸一口气,蓄力站稳,猛然一把推开了他,又照着来时的路跌跌撞撞跑了回去。他大脑空白一片,耳畔嗡嗡直响,胸腔肺腑都是一片疼痛,喉咙还有腥甜,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陆起生平第一次有些害怕,他怕那些劫匪有枪,他怕……
怕什么呢?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熟悉民屋终于出现在视线内,他跑的太急,被门槛绊了一跤,顿时泄力,整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着进去的。
货仓门口是一片狼藉,正正好是经历过恶战的模样,地已经倒了三个绑匪,霍明琛被仅剩的一个绑匪掐住了脖子按在地,身全是泥土和大片的血迹,看去连挣扎都力气都没有了。陆起想也不想,直接捡起地的铁棍用力给了那人一下,然后一把将人从霍明琛身掀开。
“霍明琛……”
陆起的眼睛被什么蛰的生疼,心中一瞬间兵荒马乱,溃不成军,他跪地捧着霍明琛的脸,低声急促道:“我报警了,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就来,医生马就来,你撑住,撑住……”
霍明琛呛了两下,见是陆起,又是无力又是怒:“你他妈的……老子让你跑……你回来干嘛……”
陆起用袖子把他脸的血迹擦干净,手比冰块还凉:“没事的,警察很快就来了,还有医生,枪伤不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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