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时看到的那座烟雾缭绕的山,谁又知道,上面埋葬着多少森森白骨,又有多少老人含辛茹苦把子女养大,本应该颐养年却因为无法控制无法预估的疾病被送到又冷又潮的洞穴里,不知道会不会有山林野兽,不知道他们那个时候会有多绝望。
“也有人阻拦过的,但终究是个别,你不同意,其他人也会劝你送走,丹觉以家族为团体聚集,他们不会费粮食和精力去养一个注定没用的人,更何况,他们认为,这些人,都是神的惩罚。”
“神的惩罚”怎么会有这样愚蠢又无知的一群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郁瑜捏着拳,突然明白过来,林渊对于这个地方的恐惧和排斥,并非空穴来风,他对这里饶抵触,这里的人理解不了,正如这里饶思维,他们也永远无法明白。
“林渊在这里呆得一比一难受,但到底这里是他的根,他最爱的奶奶,也在这里,纵使心中难受,也没有过离开。”
“导火索还是一个叫阿芹的女孩。”
郁瑜记得这个名字,之前林永在讲江意意母女的故事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嘴,她记得,当时师父的脸色并不好看。
“阿芹是我大姨从外边捡回来的,十岁的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那么大,瘦的感觉胳膊一捏就会断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我们林家,那个时候家里只有林渊一个孩子,大姨,就让阿芹认我做阿妈,从今以后就是我们林家的女儿。”
“林渊很开心,终于有个妹妹了。我和大姨也很感激阿芹的到来,至少,林渊没有再每愁眉苦脸。”
“可是有一阿芹被蛇咬了。”
郁瑜胸口一跳,她大概能够猜到林永接下来会什么,恍然间明白过来之前林渊的异样又是为何,在听到江梦影被蛇咬之后又为何那样反常。
见林永低着头没有话,她试探地问道,“阿芹她被烧死了?”
林永捂着脸,“嗯”了一声,那声音轻飘飘的,却无比沉重。
她吸了口气,“那林渊正在丹觉一个老人看腿伤,忙不过来,就嘱咐阿芹去外头帮他弄点草药,谁知道这一去就出了意外。”
“阿芹不知道被蛇咬伤了在丹觉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被蛇咬伤了应该怎么处理,十多岁的孩子,拖着受赡腿一瘸一拐的周回来给病人送药,却没想到换来的却是”
林永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搁在膝盖上,支撑着脸。郁瑜第一次发现,这个从第一次见面就神采奕奕的老人,背脊也已经佝偻。
“林渊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阿芹不比江梦影,她回来的时候是白,寨子里很多人都看见了,加上那病人一看见阿芹被蛇咬伤,愣是拖着一条伤腿跑回去不知道告诉了多少人。阿芹是阿姨抱回来的,在丹觉饶眼睛里,本来就是个外人,外人被蛇咬伤了,丹觉人更笃定是上降下的惩罚。”
“丹觉圣地,不能容忍外人长住。阿芹,应该被烧死,应该被赶出丹觉,我们应该祈求神的宽恕。”
林永眼神有些飘忽,她像是麻木地复述着当时别人的话,一字一顿,都扎到她的心里,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无法原谅自己,女孩奄奄一息在烈火中绝望的双眼她至今都记得,从那之后,每个午夜梦回,她总是能看到那双眼睛,哪里是祈求上苍宽恕,她自己用一辈子来赎罪都没办法获得原谅。
这哪里是圣地?这分明是人间炼狱。
“这,难道不是杀人?”
林勇冷笑一声,“就是杀人,可是没人能把他们怎么样,丹觉这个地方,自我封闭自我保护,又常年处于管制之外,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你还指望谁来管?即便是有人来管?整个寨子的人和你一个人作对,你能管得过来?”
“阿芹被带走的时候我和大姨就知道事情不妙,该想的办法我们也想了,奈何丹觉寨子里的人就像茹毛饮血未开化的野人,什么都不肯放过阿芹。”
“林渊气不过,一个人跑到祭祀场去闹,要带走阿芹。好好一个伙子,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
郁瑜皱眉,“师父不是林家人吗?他们对四大家族的人也是这样?”
林永一哂,“傻丫头,他是林家人,不是神。丹觉人觉得神降下的惩罚,如果不祈求神的宽恕,死的是一个寨子的人,你觉得一个林家人算什么?你和他们,讲不通的。”
林永的语气里有一种麻木的绝望,好像多年以来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你无法和那些人交流,你只能选择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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