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处理完公务赶回府中,收到的便是孟子吟不告而别的消息,以及留在东厢房桌子上的一张信笺。
信笺上只有短短几行字:
“承蒙公子厚爱,在此叨扰数日,公子大恩大德,子吟铭记于心,它日必结草衔环相报。叩谢!”
他头一次见到她竟能写这么一手娟秀漂亮的小楷,然而却是临别赠言。
叶琛无奈地勾勾唇角,终是没有丝毫笑意。
原本以为可以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但没想到,还是一场镜花水月,终究是奢望。
“姐姐,我们真的不和叶哥哥打个招呼再走吗?”
子怜被孟子吟牵着手,走出了平时步速的两倍。而前面的孟子吟恨不得让自己快的像风一样。
“我留了信的。”她头也不回地说。
“咱们又不着急,当面说也行啊?”子怜不依不饶。
“嗯嗯……那个,写信更正式一些嘛!”孟子吟说的话,自己都不信。
“我看你是怕当面说,就不舍得走了吧!”子怜挑眉看着她,可怜兮兮地说。
孟子吟心虚了一下,小孩子的感官真敏锐,她有些不好意思再狡辩下去。
没错,她是有些害怕面对斗笠下的那张不太真实的绝美容颜了,她怕自己当面告别就真得再难以走出叶府。
“小丫头,哪有什么舍得舍不得,大家相聚都只是一段缘分罢了。”
离开叶家半里地,她终于和解似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身后的子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表现的颇为沮丧。
孟子吟很讶异,这才几天功夫,小妹竟然对叶府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只听子怜喃喃自语:“那我和小珏哥哥也只是一段缘分罢了。”
小珏?叶珏!那个患了疯病的十二岁男孩,叶琛的幼弟。
怎么短短几日,子怜还认识了他?
“你还认识那个小疯子?”孟子吟故意用了不太友善的措辞。
“他没疯,谁说他疯了,他正常的很!”子怜气鼓鼓地看着孟子吟,“我踢毽子的时候,没留神将毽子踢到屋顶上,还是他爬梯子上去帮我取下来的,还陪着我玩了好一阵子……”
没疯?!
那夜书房火光冲天,她明明看到那个孩子眼睛里的狠厉和疯魔,叶琛也说自家弟弟的疯病已有几年,难不成这病是间歇性的?
孟子吟现在有些后悔当时没有抽出时间,去切一切叶珏的脉象,好做个肯定。
如果叶珏是间歇发病还好说,如果只是在装疯卖傻,那幽篁馆的失火原因可就大有文章了。
她不禁想到那晚,叶琛对叶珏那样的回护,他到底清不清楚叶珏的病情呢?
这明明只是叶家的家事,但是此刻却分明牵动着孟子吟的心弦,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她甚至有些想要回去提醒叶琛的冲动。
然而,正在此时,她们却被人拦住了。
“从哪里来?为什么带着斗篷啊?”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哑着嗓子问她们。
“小女子身患重疾,受不得风寒。”孟子吟故作虚弱地说道,她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身旁的子吟也是这身打扮。
“那这小的呢?”那人指了指只到孟子吟腰际的小不点。
“她被我传染了。”
说着,孟子怜心领神会,赶快附和着咳嗽了几声。
“行行行,快进去吧!真晦气!”那人不耐烦再问,让她俩过了关卡。
这些年南北战乱频繁,大梁重镇为防敌人潜入,上面下令要做登记排查,只是这样繁琐的事情经年累月之后,一些小城小镇也不免懈怠,看到妇孺,一般都会放行。
孟子吟把她们姐妹俩装扮成这样,倒不是怕被错认成敌国密探,而是担心城里会不会有孟家牢狱走失女子的悬赏令之类的,如果碰上这个,那麻烦可就大了。
疾行半日,她俩终于来到了这个建康城附近的小地方——丹阳尹。这里是一处商贾云集之地。
大街上到处都是小商小贩,有一看就是大宗商贩的驼队,正三五成群地在街边的树荫下喝着凉茶歇脚,也有一些捏泥塑、绘糖人的小手艺人在众人的围观下细心的雕琢。
来来往往、在街市上闲逛的人也不少,但因为快接近中午,天气渐渐炎热,人们都非常自然地靠着街边有屋檐或者树荫的地方行走,以此来挡挡暑气。
孟子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街景了,这扑面而来的市井气,仿佛让她重新感受到了真实的生活,她情不自禁地会心一笑。
一群小朋友们在人群里你追我赶,前面的小孩子手里似乎拿着一柄竹蜻蜓,呼呼地转飞起来,其他孩子都涌过去,跑着笑着,好不欢快。
子怜看着那些孩子,羡慕地出神,她也很想加入那些小伙伴,但是姐姐让她乖乖地在这家店门口等,不准她乱跑,子怜只好撇着嘴蹲坐在店门口的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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