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美人,都是各香楼的头牌,迎来送往,眼睛多毒啊。

季敏一进来,她们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男人。

不过,她们看季敏身后的那些英气勃勃的青年男子们都是以季敏为尊。

就知道季敏身份应该是不低。

京城里权贵这么多,谁没有个隐私爱好,这位女公子既然喜欢虚凰假凤,长得还是这般风流俊俏,那就陪着吧。

季敏刚坐下,就有一位美人坐在了她身旁,轻轻叫了句:“公子,您来了。”

声音柔媚昳丽,就像在蜜汁里滚过,让人听了就觉得舒服。

季敏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自然的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家如眉。”

说着伸手要给季敏倒酒。

季敏摆了摆手:“换我带来的酒。”

船舱里其他书生便看过来,怎么还有自己带酒来喝花酒的。

一会儿就有两个侍卫,手里拎着两坛酒走了进来。

如眉当然是见过世面的,打开酒坛,闻了酒香:“”公子,您的酒应该是二十年的陈酿杏花村,当真是好酒。”

“嗯,你倒是会品酒。”

季敏示意站在她身后的知春,知春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叶子,给了如眉。

哟,这位女公子出手好大方。

一会儿,季敏身边又坐过来两个美人。

这些花魁,也不是眼皮钱,贪图季敏的金叶子。

只是她们今日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可是那状元郎却是无趣的,进了船舱也不喝酒,也不与她们说话,只是板着个脸,后来干脆就出去了,她们只好陪着船舱里的其他书生。

只是平时,她们的入幕之宾,不是王爵公侯,便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根本不会应酬这些普通的书生。

故此她们面上还保持着职业修养,依然谈笑嫣然,心里却觉得无聊的很。

只这时候来了这么个倜傥的女公子,容貌、气质远远超过了其他人,与那状元郎不相上下,那当然要好好的结交一番。

楚绍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季敏依红偎绿,好不惬意。

他就觉得他与季敏一定八字相冲。

他最恨别人把他当成女人,可今日他不但被人认成女子,还被认成了勾栏、妓、女。

而对他出言不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季敏身边的人。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

季敏当年对他如此那般,她带的人又对他如此这般。

楚绍就觉心里有股气,出不来,咽不下。

但刚才船头,季敏过来与他没话找话儿,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的模样,还是让他心中的气下去了一分。

楚绍虽然对季敏视若无睹,但想着季敏到底是长公主,他以后还得官场行走,也不好真翻脸。

便点了总想在京城里找些关系的李书生一句。

李书生果然便邀请了季敏等人。

楚绍见季敏答应得很是痛快,他当然知道,季敏这是在给他面子,心中的气遂又减了一分。

而且看季敏带到船舱里来的人,没有那几个眼瞎看错他的,心中的气就又平了一分。

不过现在他心中除了气,还有几分惊讶。

他刚才看到季敏这些人在他们自己船上,一个个都是喝得没有正形,见了他也是一副酒中色鬼的模样。

可是这些人上了他的船后,却好像突然酒醒了一般。

一个个危襟端坐,虽美女在侧,也没有放浪形骸。

喝酒时,端杯言语间也是很有礼数,而且只喝他们自己带来的酒,船舱内的其他酒菜一点不碰。

对比着那些已经喝得醉熏熏,动手动脚,甚至有些丑态百出的书生们,这几个人反倒有些正人君子的模样。

季敏喝了几杯酒,看见楚绍坐在船舱一角,自斟自饮,旁边儿连个美人儿都没有。

哟,这状元郎看着挺可怜啊!

怎么没人儿过去陪他啊,不都说美人儿喜欢看俊脸吗?

可她不知,美人是喜欢看俊脸,可是如今这俊脸板着,就像便秘一般。

她们也不能总拿自己的热脸敷人家的冷屁股啊。

季敏觉得是自己是客,主人家好心邀请你来做客,反倒被冷落了,这样不好。

季敏拿着酒走了过去,坐到楚绍身边:“楚状元。”

公主接二连三的跟他示好,他怎么也得有些君子风度了。

楚绍略略的点了点头:“季公子。”

只是打过招呼,季敏看楚绍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敏现在觉得她能理解那些美人的心情了。

眼前这张脸的确俊美,可是却像木头做的,一点热乎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若是在军营里,有这般别扭的人物,她早就一脚踹上去,给抻抻筋了。

可是面前的楚绍,是被她始乱终弃的那一个。

季敏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是还债的,怎么还得哄哄这苦主。

“楚状元,您如今住在哪里呀?”

她问他住在哪里,她想干什么吗?

楚绍警惕,抬头看季敏。

季敏见楚绍一脸防备,就像美少女遇到了不怀好意的恶霸。

诶,可见当年她对这状元郎造成的伤害和阴影啊。

季敏忙解释:“我就是想给楚状元送些薄礼,表示下歉意。”

她要给他送礼,表示歉意?她会有这般好,还是她另有想法。

不过一个公主真要找他的住处,怎么也能找到。

楚绍不情不愿的开口:“我在甜水胡同有处宅院。”

季敏记下,待要搜肠刮肚找些话题,就听外面传来叫骂声,还有女子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

季敏就见船舱里的这些花魁们脸上都显出不忍之色。

她抬眼向外看去,就见不远处的一艘画坊上,一个穿着禁卫军军服的男子,正在用脚踢一名乐师和歌伎:“你们刚才唱的什么,害得老子都输了钱,都给老子滚!”

嗯?!

禁军执掌京师之防卫,职责重大。

如今已二更天了,这些人穿着军服,应该是今夜在编值守的军士,他们怎么会能出来喝酒、听曲,还在赌钱。

楚绍就见季敏秀眉一扬,如果说她刚才还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甚至在他面前还有些小意奉承。

但现在的她就已是说书人口中那个持枪跃马的女将军了。

季敏站起身,回头冷肃道:“董骁,这可是你金吾卫的人。”

楚绍就见跟着季敏来的那几个人此时都齐齐站起身。

董骁面容严肃,举手恭敬答道:“非属下之人。”

“查!”

“遵命!”

季敏也不在说什么,大步出了船舱

楚绍就见她身后跟着的知秋,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水面上忽然飘来两叶扁舟。

季敏和她那些兄弟上了扁舟,扁舟划到岸边,就有人牵了马过来,季敏等人上马往皇城方向而去。

而他们之前的那艘画坊也急急的靠了岸。

船上的人上岸后,便也骑马紧追季敏的方向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队官兵,直接上了前面的船,抓了那几个正在赌钱的禁军。

就听那些赌钱的禁军还在大声叫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可刚叫了两声,就被人直接堵了嘴,拖下船去,消失在夜色中。

斯人来去如风,看呆了船中的花魁和众书生们。

李书生凑到楚绍身边:“楚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楚绍站起身,清风明月般微微一笑:“李兄,京城不比江东,有些事不知道才好。

诸位,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

李书生哑然,怎地还如此神秘。

不过,船上有那心思灵透的花魁,便想到前两天回来的永平长公主。

难道今天这位贵公子就是公主殿下?

诶呀呀,果然是毓秀凤姿,令人神摇心驰。

楚绍下了船,慢慢地沿河边走着。

他想着刚才季敏下船时的模样。

这样的她与三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楚绍抬头看向皇城,朦胧夜色下,层层宫殿巍峨延绵。

今夜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必定会是个不眠之夜吧。

…………

季敏带着知春、知秋回了皇宫。

知春、知秋是她小时候的丫鬟,她见两人多有资质,便也让她们学了武功,如今又兼侍卫之职。

季敏没有回朝阳宫,依旧去了闻水殿。

大殿门口,有一尚寝司女官立在那里。

……嗬,这唐太妃居然找了女官来和她讲规矩,想拦住她,真是痴人说梦。

女官见到季敏躬身下拜。

季敏也没说话,摆摆手让她起身,便径直往殿内而去。

女官忙道:“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季敏微哼一声,回头:“你是不是想拦我?说我这么晚来闻水殿,打扰太妃休息,既不符合规矩又有失孝道。”

女官一愣:这长公主,怎么把她的台词说了。

不过她是尚寝司执事的,就是管这些事情,且为官之道,要敢于直面进谏。

“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还请长公主早些歇息。”

季敏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想多废话。

“我来问你,你觉得我这般没有规矩,那一个前朝的太后,如今的安留王太妃,居然住在皇宫里,你觉得这样就符合规矩了吗?”

女官哑然,这当然是不符合规矩,但这件事也不是她能管的,她只管就寝的相关事宜。

“你是不是觉得安留王太妃一直留宿皇宫一事虽不合规矩,但你做不了主。

只是你可曾因为此事向皇后娘娘进谏?

恐怕没有吧。

你知安留王妃之错,却视而不见,却用所谓的规矩、孝道来拦我。

你身为女官,饱读圣贤书,却迂腐狭隘,不知大义变通,还不赶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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