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日林思安登门之后,谢府陆陆续续热闹了许多。那些从前从不走动的贵妇太太们,也不知是发了什么分,这几天都扎堆似的登门拜访,说着要找楚晴岚吃茶。

高门贵妇看似各个端庄贤淑雍容大度,可私底下谁又不爱嚼舌根呢?文阳公主回京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插了翅膀似的传遍京城,她们不是第一次听到楚晴岚的事迹,心里头自然对这位隔三差五‘名动京城’的谢夫人感到好奇,于是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期盼着看她跟文阳公主正面对上。

楚月娥可谓是长舌妇中的模范,怎么会放过对楚晴岚冷嘲热讽的好机会呢?一听到消息便兴冲冲赶来,拉着楚晴岚的手好不亲切,一口一个妹妹听说了吗?文阳公主回京了呢!都是为了你呀!

同样是姐姐,传达的事情大体相同,可楚月娥脸上的神情和前几日林思安截然不同,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只有嘲弄和幸灾乐祸。

楚晴岚冷冷扫了她一眼,不客气地让人把她轰了出去。笑话,这里不是侯府,她不需要看老太太的脸色,平常谢杳不在,这偌大的府里就她说了算。长姐怎么了?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做梦。

真要论起来,这些天楚晴岚已经从别的夫人口中听说了外边的传言,连她两个陪嫁丫鬟玉泠和玉清都忍不住为她焦急,她本人却像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仿佛府墙之外的尘世喧嚣都与她无关。

她想的很简单。

谢杳都说了能保的住她,她还有什么可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楚晴岚自信地想着,公主尚在闺阁,一要顾忌皇室颜面,二要在乎自身名声,总不能为了一个有妇之夫明目张胆对她动手吧?只要公主不动手,光是骂街嘴炮,她还能骂不过不成?于楚晴岚而言,名声不能当饭吃,别人背后说她两句她少不了二两肉,既然如此,她就放心做个粗俗的泼妇好了。

中秋将至,谢杳原先计划要着和楚晴岚过婚后第一个节庆,府里早已备好了桂花酒与月饼,却因为今早圣上的一道旨意——钦审钟济年、追回赈灾款,他被迫改了计划。

楚晴岚得知后略有些不满,但她知晓轻重,朝堂上的事情耽搁不得。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替谢杳收拾好衣物,手里忙活不断,还偶尔抽出空来回头看他一眼。

“你明儿去了,八月十五怕是赶不回来吧?”

谢杳神情一黯,有些愧疚道:“是我不好,咱们第一回过中秋就让你独自一人。等月末秋猎的时候我一定求得陛下,让你一同随行。”

楚晴岚不禁莞尔:“秋猎我去作甚?我又不会骑御,倒不如过年的时候你多休沐半月,看你成天起早摸黑我都怕你哪天猝死在案头。”她心想着,自己大不了回侯府与父兄一同过节,谢杳才是那个要流落在外、孤身一人过凄惨的中秋的人,眉眼间不知觉多了些怜惜。

谢杳被她怜惜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听到这话乐了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夫君的,我要是猝死了你可成寡妇了。”

“放心吧,我保准改嫁。”楚晴岚没好气说着,低头系紧了包袱的背带,拎起来转身递给他,叮嘱道:“你路上小心点。”

谢杳接过包袱挎在肩上,不轻不重地伸手往她身后拍了一下,笑着凑到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改嫁的机会。”

“流氓!”楚晴岚骂了一声,顿时红了脸,鼓足劲气呼呼把他往门外推,余光瞟见桌上还有他落下的令牌,赶忙拿起来抛给他,嘴上还嫌弃地骂道:“走走走,没过八月十五别回来了!”

谢杳笑的更欢,一手接住令牌挂在腰间,另一只手向屋里的娇妻摆了摆,大声喊道:“得嘞,我争取八月十六到京。”

*

傍晚时分,日落西斜。

谢杳和他带着的几个下属官员已经离京近十里,楚晴岚正在府里独自用着晚膳。她落寞地咬了一口碗中的大鱼大肉,心底略微惆怅。她想起这一个月来谢杳无论多忙都会在晚膳前赶回来陪她,今儿这桌前少了一人,倒让她不习惯了。

白瓷碗见了底,她从一旁捻起沾湿的绸布净手,正要起身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都仔细点儿!这可是活物,别给摔着!”

“好了好了,就放到这儿,大伙儿领完钱就散了吧。”

楚晴岚来到前院,看见李林站在当间指使着下人,前院的地上已经摆了好些梨木笼子,笼子的四个边角都被磨得圆润平滑,里边或卧着或蜷着模样各异的狸奴。

“这是闹得哪一出?”

李林听见声音堆了一脸笑意转回身来,上前两步给她打了个千儿,解释道:“大人说,怕夫人在府中闷得无趣,特意命下边的人从西边寻了这些狸奴,让这狸奴陪伴夫人您。”

楚晴岚看着院子里少说说摆了十余个笼子,瞠目结舌道:“可这也太多了吧?”

李林又道:“夫人可以从中挑两只喜欢的。”

“那剩下的怎么办,还要送回去吗?”楚晴岚指了指这些模样可人的小家伙,看着李林问。

李林颔首道:“大人说,剩下的可以再卖给京中各府夫人小姐们,想来她们也是喜欢的。”

这倒是个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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