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笑了。
弯着秀美的眉眼,笑得特别灿烂。他向来是个沉稳而冷静的人,鲜少露出如此灼目的姿态……一点都不符合“水”的特质。
但他的眼角泄出了无比傲慢的叹息。
疏宜年活了很久了。
从神代,到人代;从万物有灵,到科学至上;从众星拱月,到无人问津……他见证了无数个承诺变作空想。
大人们总会宠溺又好笑地看着白日做梦的孩子。
——多可爱啊。
他们这么想着,省略了潜台词。
——多傻啊。
——等孩子长大,便懂了。
所以,水神没有被小监督的发言感动。他只是抑制不住地感慨,这到底是个多稚嫩的幼鸟。
若非懵懂无知,怎会大放厥词。
“你笑了。”
鹤容盯着他唇边的弧度,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少年那琥珀色的剔透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是夕阳下的湖泊。
瑰丽得令人心折。
他明明面无表情,却显得神采奕奕。
“你答应了?”
“让我一直陪着你。”
……
疏宜年的笑意渐渐褪去。
他默然良久,直到小监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才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鹤容的头发。
乌黑柔顺,手感很好。
神明评价着,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难得的,他感到了烦躁。
这是一个无法达成的约定,而鹤容迟早会明白……或许是少年的模样太过郑重,他居然交付出了一小部分的信赖。
——“鹤容的话,说不定……”
……简直荒谬。
疏宜年摁住不合时宜的、微妙的期待,维持着翩翩君子的假面,礼貌地向小监督告别,踏上了二楼。
……清醒一下吧。
就算想触摸篝火,也不能被烧昏了头。
……
——他答应了!
鹤容心满意足地望着他的背影。
等水神越过拐角,少年才收回视线。他摊开功德薄,在内心问:【怎么消除法则的反噬?】
书页上一片空白。
鹤容:……?
他思考几秒,换了个问题。
【你坏了吗?】
【没有。】
【那怎么消除法则的反噬?】
——功德薄又装死了。
小监督没有沮丧。他心平气和地、持之以恒地重复着这个问题,跟念经似的,毫无起伏、一成不变。
功德薄:……
……
世界收到了功德薄的求助。
男人读完事件的来龙去脉,从简洁的文字中品出了功德薄的崩溃,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坐于无止境的黑暗里。
唯一的光亮,是阐述了鹤容的“罪行”的投诉信。这渺茫的光描绘着他的五官,勾勒成浅淡到难以捕捉的温柔。
世界的指尖轻划,符文闪烁。
“……”
他犹豫片刻,放弃了窥探未来。男人放下手,悬浮的符文随之消散,融入浓稠的、压抑的乌黑中。
“……告诉鹤容吧。”
世界道:“反正他自己也能琢磨出来。”
……
法则只有两类:创造与抹除。
而这两大类,细化出了无数的分支,比如:水、火、预言、文字、植物、破坏……
神明们掌握的,皆是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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