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梁毓从马上跌落之时,并未完全失去知觉,却已难受得无力开眼。他只知道心口疼得要窒息,艰难吸气间呛咳出大口的鲜血。耳边嗡嗡作响,似有人在不断呼喝,吵得他头疼欲裂。

他一会儿好像被许知义的匕首刺穿心脏,一会儿又在欢霄台上被一箭穿心,大片的血花落在眼底,又变成了赵承昀躺在欢萧台下染血的躯体,他掩面奔走,却掉落冰窟水潭,没顶的冰水让他血液凝滞,只是在岸边伤心哭嚎的,却是已成年的承熹,那泪眼一如欢霄台上心碎的时刻……

乱七八糟的情景折磨得他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死是活,直至他沉沉的心脏猛地一震,似乎呕出一大口淤血,才渐渐松泛下来。身子似沉在水中,不上不下地浮着,无处着力,无处可依。

他累得只想就此睡去,管他沉到何处,就算这水里是冥河黄泉,也撒手不管了。然而耳边却总有个声音在絮絮叨叨:“快去快回。记住,我在京城等你……等你!”

梁毓想问是谁在等他,那嗡嗡的声音却似远似近,只不断催促,等他回去。他撑着沉沉的意志循着声音去找,却总也抓不住。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骤然增大,刹那间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两个人在小声争吵。

“体虚劳倦,元气亏损,正该补一补固本培元……”

啊,怎么竟是何敬平的声音。

“他内伤湿滞,表见热症,身体寒颤发冷,正是虚不受补……”

咦,顾云谦?!怎么他也在这里?

“他本就心脉内伤,肺腑耗弱,你还给他这等虎狼之药,你这是要飞刀剑吗!”

“哼,如今他只剩下半条命,若是还等你给他慢慢往外拔除顽症,你是想刮地骨皮?”

“……慢着,你用还神汤?是怕他死得不够快吗!在太医院几年,竟出了你这么个白术!”又听顾云谦急道。

“你才是个乌头!我辅以紫乌丹,怎么就不行?!”何敬平争辩。

紫乌丹是宫廷秘药,所用药材皆是珍贵无比,单单两味主药千年紫参和首乌就是人间可遇而不可求的。

半晌是顾云谦闷闷的声音:“你不过是欺我没药罢了,算不得真本事。”

梁毓闭着眼睛旁听他们斗嘴,听得兴味盎然,混不觉得与自己有丝毫关系,嘴角不觉露出浅浅的笑涡。

又听顾云谦的声音道:“他已经躺了五天,算着也该醒了,我去看看汤药,你守着点。”

梁毓蓦地警醒,自己竟然昏了五天,要耽误事了!

这个意识一回笼,身体的感觉全部回归,才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身子像个空空的布袋子,想撑起一丝一毫都难。

他心里着急,咬牙挣扎要起来,却挣岔了气,又呛咳起来。连咳嗽的声音都气短无力。

外间却听到动静,两人齐齐转过屏风,一看他已经醒来,倒是配合默契,一个扶起他上半身,一个立刻拿了几上温着的参茶喂了他两口。

梁毓靠在顾云谦怀里缓了许久,眼神才渐渐清明,看清这屋子竟是个陌生所在,他低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湖州官衙。”

梁毓心中一惊,忙问道:“其他人呢?”笔趣阁khennk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