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景确实会跳舞。
倒不是他曾专门学过舞蹈,然而将经书绘制成壁画是佛门传统,中界下界都一样。他入神修习经卷时,常常不自觉地跟着做出画中人物的一举一动。等他再反应过来,往往已经跳到了最后。可以说,他对某本经书有多熟悉,相应的舞蹈跳得就有多流畅。
既能加速领悟,又能舒展筋骨,湛景看不出这法子有哪里不好。当然,一个和尚翩翩起舞在大众眼里确实比较稀奇,他不想引人注意,便从未对外宣扬过。
“……真的吗?”闻正听得都懵了,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我修炼得比你慢,就是因为我不会跳经变图里头的舞?”
离乐也吃惊不小,但他还没开口,就被闻正这没头没脑的发言给逗笑了。“想什么呢?”他横了闻正一眼,“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什么水平?对小师弟来说是锦上添花,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事倍功半了。”
“——大师兄!”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数落,闻正瞬间就不平衡了。他本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然而对上离乐如今称得上相当漂亮的脸孔,愣是一个字的反驳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悻悻然地跺了一下脚,生起了闷气。
湛景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离乐做大师兄日久,积威甚严,少有人敢和他讨价还价。但让闻正不吭声地放弃也很罕见,看来离乐不常用原本面目示人,而且可能当大师姐也不坏……
离乐似乎想到了和湛景一样的地方。他好笑地瞥了一眼气鼓鼓的闻正,又转向湛景道:“你会跳,那自然好。只不过,恐怕不能原样照搬。”
湛景当然知道这点。毕竟,他会的大部分都是比中界更高深的佛义,原原本本地展现出来必定会被人发现、继而暴露真实身份。“我找些简单的,”他思索着回答,“再改动一番如何?”
“如此最好。”离乐赞赏地点头。“那这事便交给你。”随后,他拍了拍闻正的肩膀,以此唤回了对方的注意力:“你同我去找些真正的舞姬来,给小师弟作掩护。”
“……舞姬?”闻正还没生完气,结果离乐的要求让他惊讶得忘记了之前的事,“可小师弟不是男的吗?”找一群女人来伴舞,那小师弟一个男人在中间岂不是更突出了?
离乐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中洲里,女子一向被认定为更柔弱,也就更不容易引起他人警惕。”
听出里头的暗示,闻正彻底目瞪口呆了。他看向湛景,却见那张脸上根本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所以这是真的?小师弟不仅要跳舞,还要变成女人跳舞?
不管闻正有多震惊,事情已经这么定下来了。按兵分两路的计划,湛景得以顺利脱身,迅速地赶了回去。他原先担心封危可能在他之前返回,但刚到宅院门前,他就发现了另外的不对——
院门前有一对石狮子,没错;这对石狮子是进入结界的阵眼,也没错;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有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算命先生杵在两只石狮子正中?凡人不是看不见这院子吗,更别提找到阵眼了……
更匪夷所思的是,那算命先生还在低着头打盹。就在湛景狐疑地上下打量时,他终于醒了过来,一双眼睛精光内敛,与身上装扮截然相反。“又见面了。”他率先开口,唇角含笑,“不知我现在应当称呼你湛景还是远芳呢?”
虽然那张脸都被乱七八糟的头发胡子挡住了,但湛景在对方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认出了人——魔域四护法之一,云浮南。
魔尊确实住这儿,按理来说,有个魔域护法找上门没什么稀奇的。可如果真是魔域的事情、或者是封危之前吩咐过的,云浮南何至于打扮成这样堵门?
湛景的怀疑不仅没消下去,还变得更大了;顺道一提,他又想起了云浮南建议他和封危立魂誓后马上就派上用场的巧合。“云护法,”他斟酌着开了口,视线紧紧地跟随对方,“你此来所为何事?”
对这种不答反问,云浮南眨眨眼,笑了。“看来不论是哪个名字,对你而言都没太大影响。”他自顾自地得出结论,又道:“云某前来,自然是有要事与尊上相商。”
说实话,湛景不怎么信。不过,他对魔域事务根本一无所知,此时完全无从判断对方所言真假。再者说了,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主动干涉。除非那事情与佛门有关……
“要事?”他确定性地追问了一句,“你们魔域内部的吗?”
闻言,云浮南面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但他确实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这让湛景心中的那种不对劲感觉变得愈发明显了。然而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拦着,毕竟无凭无据。“那咱们一同进去吧,”他道,暗自计算了一下封危的脚程,“你们尊上应当马上就回来了。”
这话很快就成了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还没将客厅木凳坐热,封危就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考虑到他原型是金翅大鹏,真是一阵风也说不定。但和湛景一样,他看见云浮南也吃了一惊:“你怎么下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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