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见沈挚模样狠绝,料想此人必定不是普通人,自己八成是打不过的。于是立即收敛了神色,跪在地上连连道,“是……是我错了,还请二位公子放过我这次!”
沈挚轻笑,觉得这人倒是识趣,但越是识趣的,他越讨厌得紧,正打算开口继续吓唬。殷灵均却已经带着那女子走过来,淡声道,“既然知错了,那你以后便好好对待她。”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汉子忙不迭答应。
殷灵均判断人的方式向来简单,见他神色诚恳,便半点不疑地点了点头,对女子道,“同他回去吧。”
那女子仍痴痴笑着,却动也不动。最后还是汉子匆忙站起身去拉她,只是这次没再拽她胳膊,而是温柔地握住了她一只手,嘴里低声劝慰着什么,说了一会儿,终于将女子劝动了,随他走了。
殷灵均见他们渐渐走远了,才转过身对沈挚道,“我们也回去。”
“这就回去了?”沈挚神情慵懒地抱着胳膊,抬起眸子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的身影。
殷灵均问, “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挚对着他笑了笑,摇摇头,快步走了过去。所至之处,人群纷纷让开,因此他很顺利地小跑着牵来马车,拍拍马头,恭敬道,“仙尊,请。”
殷灵均还是不明白他为何露出那样的笑,但他很快想起一件事。
因为沈挚许久没回来,他在街上找的时候,没留神间,便被风吹下了罩帽。所以自己这一路走过来,脸都是露出来的。一想起这件事,他便忽然在意起了周围那些人灼热的视线。他觉得,说不定,沈挚方才的笑,也是针对自己,是自己做了什么好笑的事,他才会笑。
不自觉间,李淮风曾经说过的话又浮现在玄鳞仙尊的脑海里。上马车时,因为心不在焉,他一不留神踩到了自己的披风,被绊倒了。
殷灵均迅速直起身进了车厢。一坐好,他便立即冷声道,“快走。”他以为自己反应够快,殊不知沈挚把他方才那难得的失态模样尽收眼底,险些笑出声。
这样一个笨拙的人,竟然是他师尊啊。
记得过往在山一程求学时,有个流言说玄鳞仙尊其实已经八百岁了,现在想来,若殷灵均真的已经八百岁了,那他这八百年是白活了。
“仙尊,”他一边用鞭子抽着马,一边下意识道,“你……”顿了顿,却突然嗤笑一声,“罢了,坐稳了!”
天光暗淡之时,马车停在了四景门的山门前。
山门前的一个年轻修士见是殷灵均回来了,忙不迭过来向他行礼,道,“仙尊,柳师兄和孟师兄已经醒来,长老们请您回来后去水月殿议事。”
殷灵均沉默了一阵,才道,“好。”
那修士其实挺怕面对殷灵均,总担心这位冷冰冰的仙尊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此刻见他答应得爽快,顿时轻松了不少,这才又对沈挚道,“师弟也可以回山一程了。”
沈挚点点头,随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回到山一程,第一件事就是拎着干净衣裳去后山温泉。后背伤口溢出来的血同他那件青色衣服黏得死紧,他自己又不好用剪刀剪开,便只能用蛮力拽。最后衣服虽然是脱下来了,伤口也都重新裂开了。药粉终究恢复得太慢,他索性解了自己的修为,用灵力疗伤。
待血止得差不多了,便将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一遍。
他如今只剩六成修为,应对一般修士还可以,但对上青石那样的就够呛,更别提还有个殷灵均。鬼知道前世他到底是怎么伤的殷灵均,又是怎么杀了四景门那么多人的。
他需要修炼。修炼到,即便离开了四景门,也不必怕被人追杀。
沈挚带着满是泥和血的衣服回到了山一程的住处,正打算推开房门,却还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人声。
“宋兄,你找到了没?”
“没有!你再去那里找找!”
“我明明看见付师兄将他的灵石放在这个地方了,怎会没有?”
“快过来!宋兄,在这儿!”
沈挚嘴角扬起,一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瞬间一片寂静。
“一、二、三、四、五。”沈挚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笑道,“诸位兄台是打算洗劫我的房间吗?”
宋夜原本僵在原地,闻言立即恶声道,“本以为你只是粗鄙,没想到连数数也不会,我们这分明是六个人!”
“哦?”沈挚仿佛恍然大悟,“原来宋兄也算个人吗?”
“你!”宋夜气急,却因为自小出身名门,在口舌上吃了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
这时候,他身旁的另一个门生站出来道,“你将宋兄打成那样,拿你几个灵石又怎么了?”
“嗯?”沈挚将手上的脏衣服随地一扔,神情懒散地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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