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向西逃至西域,没多久,曹家公子不幸染病身故。阴家接回悲伤欲绝的女儿,而曹家运回儿子的灵柩。阴纹坚持不肯再嫁,就此落发为尼。两家闹得很不愉快,曹家认为阴纹害死儿子,阴家指摘曹公子害了女儿。后来表面上虽然和解,二十多年来却未再通婚。
这两个家族一直在暗中较劲,谁也不肯落于对方下风,阴绍自然不乐意女儿一再接受曹恂的好处。
娘依然精神不济,灵遥乖巧地劝娘卧床睡下后,招呼小野猫一同溜出小院。爹爹不来看她们,她就拦下爹爹。
一般爹爹进家门以后,先到正房与索夫人说话、吃饭。她守在连接前院与内宅的门边,假装玩起蹴鞠,叫小猫躲到门旁石墩后面,若是其他家人瞅见它,肯定嫌恶地轰它走。
她管它叫小沙,因为它生在沙州,而且和自己一同长在沙州。小沙这些天跟她同吃同住,长了不少肉。
彩色皮鞠被她踢得很高,兴致一来翻个筋斗也能用脚稳当地接住,可是要小心别被人看到惹来大惊小怪。就这样在嗖嗖冷风中玩了好久,小沙“喵”地跳起来,门外响起车马声,爹爹到家了。她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嘘,静守在门后。
阴绍如常走进内宅,小女儿忽地窜到面前,两边脸蛋冻得红扑扑的。“阿遥,为什么不在屋里待着?外面很冷。”他仍是宽和的态度,看来不像生女儿的气。
大眼睛迟疑地眨了眨,灵遥慢慢说:“爹,我闯祸跟娘没有关系……她这些天身体还是不好……”她说得乱七八糟,既不太像请求原谅,也不像灵迦那样撒娇。说完她合住嘴巴,眼神固执,她并不稀罕跟别人争爹爹,这么做是为了让娘宽心。
阴绍皱起眉,想一下说:“我这就去看她。”他让仆人向索夫人禀报,拉着女儿奔向西偏院,小沙轻轻跟在后边。
索夫人出屋迎接夫君,得知夫君去看四夫人,十分不快:“又乱了规矩!”
她自认为不嫉妒丈夫纳妾,总比曹敬则不纳妾却在外边跟歌伎有私生子体面。但是她很注重家中规矩,所有人都应在她的安排下一板一眼行事。她无法容忍规矩有任何违背,比如夫君违反先正室后侧室的顺序,就是极大的错误。
杜天漪咳了一阵,用手帕掩口。阴绍恰好领着女儿进屋,关切地接过手帕,她的手往后一缩,却没能拽过阴绍。阴绍心疑地低头,掌中的手帕摊开,溅着淡红的血迹,她开始咳血了。
灵遥忽然“哇”地哭出来,第一次想到“死”这个可怕的字眼,好怕娘哪一天离自己而去。阴绍搂起女儿,和杜天漪一齐哄她:“不哭、不哭,阿遥不要乱想,娘好好的呢……”
她躺在爹爹膝上,娘温暖的手抚着她的脸,倦乏的笑容依旧美丽,暂时驱散了她的惧怕。爹爹没多久就起身离开,对天漪母女已足够偏爱,他还要去看望索夫人。
灵遥没有挽留爹爹,她已接受他不再属于娘和自己……
沙州的隆冬,地冻天寒、风劲多雪,与江南阴湿的冬日截然不同。只要屋中生足炭火,穿上厚厚的棉袍,便可隔绝室外的寒冷。杜天漪病情未再加重,尽心抚育女儿、与夫人们相处。
灵遥每日得去正房,和阴灵迦跟一位女师傅学女诫、女训和列女传等书,这些全是教导女子如何为人持家,女师傅要求她们熟记于心。
她毫无兴趣,远不如娘教她的诗文有趣。不过,她总能背得很快,当阴灵迦迟迟背不下来而头疼挨说时,她可以得空透过窗缝看外面的飘雪,心中却哼起夏日的歌谣:“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她不愿一天天被局限于大宅之内,渴望出去把沙州内外走个遍。
不久新年到来,各家欢庆之余,又聚在索家宴饮。阴氏和曹氏同时抵达索家,灵遥看见曹恂曹怿兄弟俩并肩而立,他们身高相同,一个神态明朗、一个病容阴郁。可曹恂仍然端着受伤的胳膊,用布带悬在肩上,令她内疚地躲开他的笑容。
“弟弟也挺俊的,就是有点冷。”阴灵迦小声跟她说,捂嘴嘻嘻地笑。
女孩子们照例凑在一起,索静君在自己家更是骄傲,所有人都顺着她的话题聊。灵遥打定主意要老实待到最后,不给娘生事。
“我们家稍作装饰了,咱们逛逛也好。”用过饭索静君邀大家散步,加上一句:“不过没有那么高的树可爬。”这分明在讽刺灵遥,阴灵迦和其他女孩笑着看她,灵遥笑得无所谓,娘说不要理会那些口舌。
索静君带着女孩们走进花园,介绍摆置精巧之处,遇到曹怿迎面走来。他有礼地让到一旁,索静君斜过眼打声招呼,别人也不怎么搭理他。在后边的灵遥经过他身旁时,冲他摆了摆手,他回以狡黠地一笑,快步走开。
有件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她叫了他一声,他走得太快没有听见。她捡起来,是一条绣帕,应是闺中之物,他为何有?
“什么事?”哪里都缺不了索静君,她走向灵遥要过手帕。“曹二公子揣着姑娘家的绣帕,谁给的呀?”有人好事地说,纷纷谈论开来。女子把绣帕给男子,谁都知道是定情的含义。
灵遥见索静君摊开绣帕,俏脸耷拉下来,朝女孩们看过去:“丽君你出来!”一个长得有几分像索静君的女孩,胆小地绕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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