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路上,沈稚秋脚步轻盈,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清风拂过耳发,也吹皱她眼底的湖波。

唇瓣微张,吐出半个音节:“茯…”

宫女紧张闭目,哆哆嗦嗦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完全不知道您在御花园和淮阴王私下见面,也不知道他与您进行了暧昧会谈,更不知道您和他之间曾经有一段不可描述的往事!”

“……”你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说完了。

沈稚秋无奈得很,拉住她的手,说:“在外人面前不许这样多嘴多舌,你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落难的?”

茯苓眼神晃了晃,讷讷道:“没忘。”

她脑子天生差根弦,从前在太医院做侍药医女,没几天就把太医得罪大半。被贬去刷马桶,又把掌事姑姑气得不轻,差点就被人家活活打死。

要不是沈稚秋的步辇路过时正好听到一阵哭声,顺道把她救下,现在她坟头可能都快绿草如茵了。

女子伸手在宫女脑袋上轻轻一揉,语重心长地说:“咱们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少开口为妙。你也别想太多,只要不存害人的心思,我一定会保护你。”

女子身上透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茯苓小脸一红,嘴唇嚅嚅:“奴、奴婢知道了…”

是夜,沈稚秋泡完药浴起身,裹着丝衣迈出浴池。

茯苓煎好药端上来,瞅见她褪去妆容后显得无比苍白的脸颊,眼中满是担忧,小声说:“主子,您脸色一直不太好,要不找位太医来瞧瞧?”

寻常人即便唇色浅淡,也不至于离开口脂就不能活。可容妃倘若不点口脂,整个人看上去便如纸片一般,虚弱到仿佛下一瞬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她熟练地端起药碗,凑去唇边一饮而尽。药材的苦味在唇间弥漫,但女子仍然面不改色,神色自若。

注意到小宫女忧虑的目光,沈稚秋笑了笑,说:“我自小气虚,每日叫你熬的汤药已有补血之用,哪儿还需要劳烦太医。”

在太医院任职时,茯苓也粗略地学习了些药理知识。她的确发现主子服用的都是补气血的药物,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宫女还想继续争取,突然听到门‘咣当’一响,回头看去,吓得她双腿发软,急忙扑通跪倒在地。

“皇上万安。”

沈稚秋没想到他这么晚还会来灵犀宫,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讶,不过情绪很快淡去。她从旁边的衣架上取过衣物,不紧不慢地披上披风,向他盈盈一拜。

赵问急着与她说事,随手拂袖,不耐烦地说:“起来起来,别搞这些虚的,有正事儿和你说呢。”

能让他这么紧张,通常不太可能是传统意义上的正经事,多半与苏将军有关。

她也识趣,手掌轻轻扇动,示意茯苓退出去。

等宫人撤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她才缓缓起身,给皇帝斟了杯茶。

赵问一路赶回来确实累了,仰头喝完,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剑眉高挑,兴冲冲说:“你说的人朕已经找着了,将军从野狼嘴里救下她的独子,朕派去的人刚刚说明原委,那婆子便主动提出要为雪青尽一份心力。”

沈稚秋笑意温柔,诚恳夸赞:“苏将军保家卫国,与人为善,大家爱戴她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得到夸奖,赵问比自己被夸还神气,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接下来又该如何?”他满心欢喜,声音止不住拔高,“朕知道了!将军喜欢我勤勉,这几日朕就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她肯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沈稚秋悄悄用牙齿碾过唇瓣,让它看上去红润几分。

她说:“皇上此举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过如果您想尽快获得将军好感,妾身这里还有一计。”

赵问非常感兴趣,催促道:“你说!”

“您这几日尽量作出昏昏欲睡的模样,漫不经心,早早退朝。”

他皱起眉头,打断她的话:“你这不是害我吗?雪青一定会对朕很失望。”

容妃巧笑倩兮,笃定道:“就是要让她对您失望,而且是越失望越好。”

皇帝默了默,等她继续说下去。

“在此期间,皇上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您要理出一份阵亡名单,拨千两白银调去漠城,分给那些阵亡者的亲人。”沈稚秋温婉地说,“妾身会找机会向将军点破此事。如此一来,将军原先对您有多失望,得知真相后便会有多愧疚。”

“一旦对您有愧,日后再有所求,可就容易多了。”

他不禁咋舌,为她这招拍案叫绝:“沈稚秋,话本先生都没你能编,你哪儿来这么多鬼点子?”

她微微颔首,展现出足够的谦卑。

赵问激动半天,那股兴奋劲终于渐渐冷却。他睨她一眼,促狭笑道:“朕听闻白天的时候你偷偷溜去御花园窥视,怎么,这是看上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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