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着眉头道:“木槿深信大哥和二哥是当世少有的少年英雄,未来的风流人物,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宋明磊轻叹一声,幽幽说道:“四妹所言极是,我们小五义本都是家中遭逢变故的不幸之人。别说是愚兄,就连大哥也常叹生不逢时。然则若没有原家,我等又将何去何从?可能流落街头,沦为市井苦力,又或烟花柳巷之所。”他苦笑一声。

我不由赞同地点点头。如果没有原家,我和锦绣还真的可能会被卖到娼门中。

只听他语调一变,“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既入了原家,也命中注定入了这浊世。四妹,如今轩辕氏倾颓,奸臣窃命,外戚专权,外族入侵,欲夺我华夏九州。天灾人祸,民不聊生,韩先生推算十年之后东庭皇朝必定江山易主。”他轻嗤一声,目光炯炯地望着我,“何须十年,四妹信不信,愚兄断言,不出五年,天下将大乱,原家必能逐鹿中原。若能助其成就霸业,必能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使我华夏不为外族所侮也。我等亦能创一番事业,流芳百世。”他停了下来,略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望着我,朗朗道:“我一向引四妹为知己,不知四妹以为如何?”

我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我暗自思忖:是应该吟诵一下,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还是立刻建议他先定西川为家,后取荆州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中原可徐图也?

望着那张年轻而坚毅的脸,那眼中热切的信任,回味着那句引我为知己的宣言,让我想到了前世我有个曾在飞行大队服过役的小叔叔。虽然他退役后下海成了富商,但依然深切地关注时势。他一生除了爱好攒钱之外便是谈论古今中外战争。我高考加的是历史,所以黑色七月那阵子没事就往小叔叔家跑。

相比起小叔叔的爱好,小婶婶可能对于的包包和香奈儿的服饰更感到亲切,于是难得他将我这小屁孩当作绝佳的倾吐对象。每每说到北宋遭受的外族屈辱史,近代鸦片战争后中国饱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史,他便捶胸顿足,长吁短叹,毫无形象可言,恨自己不能生逢其时。

我当时听得如痴如醉,以后便效法小叔叔从商以经济强国,直到遇到长安偷情,紫浮大闹地府,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奇怪的时空。

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时,小叔叔曾激愤地挥舞着手臂说:“如果祖国需要,我还是能够重上蓝天的。”

我的心一动,小叔叔的脸庞和宋明磊的脸庞交叠在一起,一时间我恍惚起来,不知究竟在哪个时空。

也许在这个时空,我可以替小叔叔完成他的梦想,亦可保护这一世的亲朋好友,建州的老父、旺财、后妈,小五义,还有原非珏……

宋明磊说得对,我们生不逢时,卖身为奴,然而若没有原家,我们可能会更惨。自从踏入原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已然和原家连在了一起。

我朝宋明磊笑着点点头,“二哥志向远大,木槿好生佩服。”对面的年轻人明显脸色一喜,我接着道:“既然二哥引木槿为知己,我亦唯二哥马首是瞻。前几日二哥提到大哥来信,提及和突厥的战法,我回去想了想,现在就写给二哥看看,不知能否帮到大哥。”

我掏出自制的鹅毛笔,蘸了宋明磊的墨,写了几个曾在小叔叔的战争书籍里看到的古代保卫战的战法,比如雀杏、行烟、扬尘车,还有令美国人很头疼的化学武器。其实,我们中国早在北宋年间便有毒药烟球,这在本朝肯定是没有发明。历史中的宋朝有着太强大的若干个邻居,可惜由于政治上错综复杂的原因,在那个时代,一直处于下风,最后灭亡于蒙古的铁蹄之下。

宋明磊看了,双眼一下子亮得惊人,一把夺过我的纸,细细地看了起来。他用力过大,把我长满冻疮的手给弄破了,钻心地疼。

我吃力地掏出手绢,要包起那红肿的手,他慢半拍地发现我右手血流如注,一把抓过我的手,皱着那好看的剑眉,责问道:“我给你的金疮药呢?”

早用完了,这几天不是忙着和你冷战嘛,当然没好意思问你要呗!

我口中讪讪说着:“刚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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