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生论辩”过去两天后,简某人还在自家睡着大觉。
不曾想,还没睡上一会儿,宫里的一纸诰书就将他从床上扯了起来。
简一言迷迷糊糊地跪下。
听那尖细的声音说道:
“上诰曰:圣人垂范,是推顾复之恩;王者建极,抑有追尊之礼。盖母以子贵,德以谥尊……
故萧女思容,姿华盖世,亦有端庄之德,其育子之范昭如日月,是以破旧制,诰赠一品夫人,谥号‘华昭’,称‘华昭夫人’。”
简一言和其他人皆是一愣。
没想到这次的论辩还能为他的母亲带来一次荣封。
还没把这道卷轴接过来,府外又进了另一派人。
简一言只得继续跪着。
“上诰曰:混元资治,肇经人伦,两仪配合,婚姻以时,礼之所重……
帝女临安,礼教夙娴,淑慎慧雅;工部尚书、华昭夫人之子,辩才无碍,方正贤良,朕今命尔为驸马都尉,咨定庆和三年六月,缔结良缘,以成古礼,以成夫妇人伦,永肃其家。”
简一言整个人都懵了:?
驸马???缔结良缘??
那御前太监笑眯眯地将卷轴递到他的面前,说道:“皇上旨意,简二公子还是接旨吧?”
…
继论辩之后,简一言成为临安公主驸马一事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荣华长公主协同皇帝一起指的婚,饶是尹微也无权参与拟诏。
他心中颇为不快,脸上阴霾浓重,一旁侍候的宫人在此刻也都战栗垂首,不敢言语。
桌上的东西被猛地扫落,声音刺耳。
本以为大权应该能旁落他手了,没想到这该死的老东西竟然还能重新爬起来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指婚!
尹微眸色深沉,心想着恐怕现在的温师道要比他更恼怒了吧
想起简一言那张薄情寡义的脸,尹微心里也莫名地有些难受,竟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在生那皇帝老儿的气还是对这道婚诏不满。
用手盖住脸,尹微沉思默想着,决定还是要跟温师道商谈此事。
深夜,皇城中已是静谧非常,但也无一兵一卒察觉到栖凤宫的主人已经出了宫门。
尹微身着黑色的夜行衣,身手矫捷地在夜色中穿梭,独自一人来到温师道的府中。
温师道的房间烛火未熄,摇曳不定的光将他的影子拖长。
他看见温师道披着一件外衫,背对着他静坐着。
视线一扫,又见他的周围挂满了字画,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到底是谁的“大作”。
简一言课上的废纸都被他拿来当至宝挂着,更别提那些故意罚抄交上来的抄写。
尹微双手抱臂,不禁揶揄道:“温大人可谓是用情至深啊~”
这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如今却被一个女人给撬了去,温师道是个人都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了吧?
竟然还如此坐得住。
温师道微微偏头,余光瞥向他:“何事。”
“还能是什么事?”尹微撇了撇嘴,不耐烦,“那皇帝老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毒死?你这小情人都给李临安撬走了,你还沉得住气!”
温师道摇摇晃晃地站起,疲倦的目光移至那篇字迹隽秀工整的《汉广》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那句“不可求思”,细细摩挲着。
不可求思?
温师道眼帘低垂,眸中凛冽的寒光也遮不住。
呵。
蠢人才会只念着这句话,觉得无法追求。
而他永远也不可能是那个蠢货,仅仅止步于暗自相思。
尹微瞧见他这副模样就直觉不妙,而后又听他淡淡地说道:
“那就要看他怎么做了。”
尹微挑眉,将这个“他”默认成了简一言。
他如果真想做那安闲的驸马爷,温师道想必也不会让他顺心如意吧?
但如果简一言对这门婚事有所抗拒,那温师道就能把心思继续藏着掖着,再蛰伏一些时日,待稳固了手里的权力,再出手也不迟。
到那时候,简一言下嫁给他都是可以的。
“那就再让那皇帝老儿续两年的命吧。”尹微无所谓道。
反正也不用他服侍在侧。
温师道依旧冷淡:“随你。”
尹微凑近了些,将简一言的抄写仔细瞧了瞧,然后眉眼一弯,笑道:
“他这字写的倒比上次的辩文好看些~”
温师道蹙眉,再回过头时,尹微已经离开,还顺走了一张抄写。
…
「扬州梦」
姜昀倚靠在窗边,神色落寞地看着远处熙攘繁华的街巷。
心中的忧愁缠绕在一起,卷成一团团的乱麻。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人的音容和身影。
那天的论辩结束之后,简一言就再也没来找过他。
长叹了一口气,姜昀将窗户阖上,这时门突然被叩响了。
他心里一喜,以为是简一言来寻他,忙不迭地上前将门打开,看见的却是花应羞那张满带戏谑的脸。
姜昀脸色一沉:“做甚么?”
花应羞越过他往里看了看,简一言果然不在。
也是,他都是快成驸马的人了,怎可能还会来他们这儿。
“你现在该不会还不知晓简二公子和临安公主的婚事吧?”
花应羞心中酸涩,也不由得将姜昀狠狠地挖苦了一番。
“我劝你还是把那点小心思收起来,你现在可高攀不上他~”
花应羞抬起一指,点在姜昀的胸口处,嘴角的笑带着一丝恶意。
姜昀脸色难看。
…
今夜,有那么一群人是注定要失眠了。
而当事人之一的简一言还在深夜爬墙,企图溜出府外。
好好呆在院子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简二公子这是要上哪去啊?”
简一言一愣,往墙下看去,见那身穿盔甲的男人骑着马,身后还领着几个持□□拿剑的兵卒,皆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这貌似是……巡城的金吾卫。
为什么总逮着他的院子不放?!
简一言把一只脚缩了回去,尴尬道:“我就……运动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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