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衍心头发热,眼眶一酸,冲了过去,将颜溯抱起来塞进怀里,双指并拢探他鼻息。

还好,还活着,虽然气息微弱,好歹还活着。

严衍摸了摸他额头,颜溯在发烧,高烧,嘴唇干裂,出现脱水症状。

严衍双臂结实有力,举起赛级杠铃都不在话下,两条胳膊一捞,便打横抱起了颜溯。

这人实在轻得像片羽毛,严衍有些心疼。

颜溯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帮人肯定打过他,否则颜溯身上不可能出现这么多青紫。

严衍咬紧后槽牙,潜藏在身体里,潜伏多年的暴戾野兽隐有抬头之势。

他深呼吸,抱紧颜溯。

本来这时候,该先解决客厅里两个嫌疑犯,但颜溯的情况不容拖延,严衍只有两只手,顾不上抓犯人,给那两人拍了照,抱起颜溯冲回大奔。

将车后座放平,严衍小心翼翼地,犹如放置最珍贵易碎的瓷器,将颜溯平放在车后座。

后备箱常备食物、水和其他急救品,严衍取出矿泉水、葡萄糖和生理盐水。

他钻进大奔,打开车后座顶灯,用注射器将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混合液喂进颜溯嘴巴里。

颜溯实在渴急了,纵使昏迷不醒,干裂的唇下意识翕动着,艰难地吞咽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平躺着吞咽有些困难,严衍扶起他上半身,坐在车后座,一手揽着颜溯,一手给他喂水喝。

青年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真像……严衍心念微动,拂开他细碎柔软的额发。

真像等他吻醒的睡美人。

严衍自娱自乐,苦笑着摇摇头,取出手机向当地派出所报警。

颜溯的高烧不见退,严衍开车,在山路上冲到了80码,风驰电掣赶去距离最近的医院。

颜溯被推进了急救室,严衍跌坐在急救室外,两手抱头。

肩上重担卸下一半。

从发现不对劲,到固山县和市局两头跑,然后开车至仓西,深夜进村救颜溯,这一整天,严衍脑袋里的弦就没松过,綳了一整天。

此刻终于从百忙中得到喘口气的机会,他摸了摸额头,才发现满手是汗,心跳快得像要猝死。

以前徒手追匪徒,都没这么大反应。

严衍扭头望向急救室大门,摸出手机给郑霖打电话,将这一路遭遇告诉对方,安排郑霖通知仓西市公安局抓捕嫌疑人赵志刚。

凌晨一点,急救结束,颜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严衍胸口大石终于落地。

他一路奔波,没吃晚饭,这会儿才觉出腹中饥饿,下楼买了一盒泡面、两袋面包,接完热水回病房时,发现颜溯已经醒了。

颜溯背对他,出神地凝视窗外,黑沉沉的夜。

严衍捧着泡面碗,伫立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

高大男人收起疲惫,撇开一个春光灿烂的笑脸,迎了上去:“颜老板,醒了?肚子饿不饿,我买了面包,生产日期是……”

严衍拎起来看了眼,庆幸道:“昨天,你能吃。”

颜溯一怔,安静地回过头来。

脸色还是白,苍白,如纸。

严衍微蹙眉头,疾步上前,将泡面和面包放在床头柜,坐在陪护椅上,深深地注视他:“你想说什么。”

颜溯张张嘴,笑了下:“谢谢你啊。”

严衍心口一暖,忽然觉着,为了美人一笑,跋山涉水都值得,他捋了把头发:“没事儿,为人民群众服务,应该的,不谢。”

“你是好警察。”颜溯认真地说。

严衍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搔着后脑勺,嘿嘿笑:“我也觉得,谁叫哥熟读毛选呢。”

颜溯吃笑,朝他伸手:“我想坐起来。”

严衍起身,摇动病床床尾的升降把手,床头升起斜坡。

颜溯坐卧着,垂下眼帘:“谢谢。”

严衍走回他身边,拍了拍颜溯肩膀,将温水递给他。

颜溯双手接过,抱在怀里,抿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仓西?”

“你呢,”提起这事,严衍有些来气,“你怎么找到了赵志刚头上,却不报警?”

“个人英雄主义不可取。”严衍严厉地批评他:“遇到事儿,就该向警察求助。”

颜溯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而严衍同志认为,颜溯同学压根没听进去,恐怕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严衍无奈,实在发不起什么脾气,对待颜溯,他的耐心一向很可以。

严衍没话说了,颜溯本来就话少,于是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过一会儿,颜溯才慢吞吞地开口:“我和王娟认识。”

严衍抬眸注视他,双手撑住膝盖,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娟以前有个弟弟,叫王奇,和我年纪差不多……是缉毒警。”颜溯顿了顿,轻声继续:“姐弟俩小时候家里人就没了。长姐为母,娟姐辛苦将王奇带大,送进警校……”

“王奇毕业后,因为出色能干,很快调到了一线缉毒队伍。”

颜溯安安静静地讲诉,严衍安安静静地听,不时注意颜溯神色变化。

然而颜溯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你呢,你和王奇什么关系?”严衍猜到了答案,向他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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