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密洗刷车顶,车外马蹄轻踏浅水,白楚熤一路将荣家的大车送到侯府门口。

好在回来得及时,荣长宁前脚刚迈进院子,后脚雨就大了起来。小冬接过荣长宁褪下的外袍抖了抖挂到一旁,小秋赶紧端来姜茶:“天气潮湿容易受寒,小姐赶紧喝两口。”

荣长宁坐下接过姜茶,望着窗外滂沱大雨不禁担心起白楚熤来。

小冬跪坐到一旁收拾荣长宁的书箱,小声说到:“小姐,这几日麓笠院又是哭又是闹,又是头疼又是气虚,又是胸闷又是气短,前晚侯爷就过去了。今早走的急,便没与小姐你说。”

“这还不是意料之中的事?”荣长宁捧着姜茶,早就对徐云翘一哭二闹三装病的伎俩习以为常,反正父亲迟早会回去的。

雨下到了后半夜便停了,应接而来的是雨水洗刷过后的清香,可卧在榻上的荣长宁却觉得那种腐肉味更重了。

小厮张开眼便拎起锄头整理被暴雨打坏的花圃,刚走进去没多远,便踩到了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挪过脚一看当即扔了锄头朝后退了几步,手指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不出话来,旁边打水的丫鬟见到了不禁喊一句:“你怎么了?还不赶紧干活?”

“这……”小厮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东西,丫鬟端着水盆朝花圃里走了几步,又探了探下巴,手里的水盆直接掉在了地上:“啊”

暴露在泥土之中的,竟然是两只人的手指。指尖微微发皱,指缝里还有没被大雨冲洗干净的泥。

……

荣长宁的房门硬生生的被小冬撞开,掀开帷帐一下跪倒荣长宁的床边:“小姐,不能再睡了!”

本就半睡半醒的荣长宁彻底清醒,从床榻上起来:“怎么了?”

小冬的嘴角轻颤着,尽量的使自己冷静:“后院的花圃里,挖出了个人。”

“人?!死人?”

“是,是咱们院子里的粗使丫头。昨个雨下的太大冲坏了花圃,今早起来,就……这事已经被岑姑姑知道了,正准备叫人挖开,西厢房的绿竹也跟去看了热闹。难怪小姐先前坐在后窗的时候总能嗅到一股腐臭味,奴婢一时间竟没想起来,小姐天生嗅觉就比常人灵敏许多。”

荣长宁的手里紧攥着被角,岑姑姑和绿竹都知道了,那么麓笠院就该要知道了。人不明不白的埋在自己院后的花圃里,不管如何,徐姨娘一定会当着父亲的面咬上自己一口,或多或少都会闹出些动静。

想到这,荣长宁问小冬:“发现多久了?”

“就刚刚,打水的丫鬟喊着回来的。”

“你赶紧出去,趁着知道的人不多,跑着去晨熙斋。叫三忍带着世子去岳家私塾,就说我今日懒了不想去。叫三忍动作快,催促阿若赶紧动身,一炷香之内必须叫阿若迈出府门。告诉三忍叫车夫快些赶车,你眼看着他们的车走了再回来。”

“会不会出什么大事?要不叫白将军……”

“不能叫外人知道,这件事绝不会简单的过去。你去的时候尽量避着人,快去吧。”

“奴婢知道了。”说完小冬赶紧从后门出去,走小路去了晨熙斋。荣长宁起身自己换了衣裳,披上外袍。坐在妆台前擦了脸,撩起袖子准备出去看看。

麓笠院先前叫了林姑姑去,兴许这就是徐云翘备给自己的大礼。荣长宁早想到徐云翘会使法子踩住自己,而自己也正盼着这一天,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豁出去一条人命。

素裙蓝衫银发钗,手上的白玉镯在衣袖下若隐若现。迈开步子拎着帕子,不急不缓的带着小秋朝院后走。

小秋偏是个胆小的,紧紧跟着荣长宁心里一直想着死人的惨状,强装淡然的问到荣长宁:“小姐一定要去后院看吗?要么咱们等侯爷过来吧?就算小姐去看了那尸首也看不出什么,还是要等着仵作来。”

荣长宁一声不吭只顾往后走,刚到后院就见到人已经被扒出来平放在地上,上边盖了快白布。

旁边几个丫鬟离得老远捂着口鼻抻着脖子,想去看热闹却又不敢,岑姑姑站在最前面,瞧见荣长宁来了,直接迎了过来:“小姐。”

“掀开。”

岑姑姑听了面露难色,抬起头询问似的看着荣长宁,荣长宁则以一副毋庸置疑的态度回看岑姑姑。

“小姐,这丫头死状奇惨,还是别看了吧。”

荣长宁还是看着她不说话,岑姑姑也只好抬手叫人掀开白布。一阵浓烈的腐臭味钻进荣长宁的鼻息,白布下面光景叫荣长宁不禁心中吃紧,胃里一阵翻搅微微反酸,她却依旧强撑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刻紧眉头只说一句:“去请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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