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川满意的点点头:“剩下的,阿苓来处理。没什么事,就都出去吧。谁都不准打扰二小姐休息。”
荣长宁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人一个个起来转身出去,最后荣川也带着徐云翘离开了。
绾清院里又是一片冷清,不过荣长宁也不在意。她心里在意的,只是这药性太烈,用药务必严谨。
小冬跪在地上捡起荣长宁扔出去的账册,回眼瞧见荣长宁自己走到了妆台前坐下,她呆呆的望着院里亭亭如盖的老树,想想常坐在这树上的少年,不自觉的歪了歪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初长成的女儿,心里总归会念及那个属于自己的少年郎。荣苓明白荣长宁的心思,心中也多有愧疚:“府上流水巨大,是我疏忽了。”
荣长宁转眼一笑莞尔,细长的小手轻摆两下:“人家想挖坑给你跳,还盖上了树枝做遮掩……长姐太善良,没有想过人心叵测罢了。”
“左右我是没遭怎么样,也随便徐氏折腾去,谁叫父亲有意包庇呢?”荣苓的眼底又多了几分怅惘,她看向荣长宁,手里紧紧攥着幽蓝色的帕子:“如英进宫了。”
“进宫?”荣长宁不以为意的回问:“她进宫做什么?”
“被封了婕妤,位次九嫔。”
正当六月,晴天霹雳。
明明前不久白楚熤才说过,刘参将等着这次班师还朝去陈家提亲。自己不过昏沉了几日,白楚熤也才不过离开小半月……
“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你生病当日,圣上宴请玉蒲九宾。那个玉蒲族送来的和贵妃忽而提起如英抚瑟是为国手,于是圣上便宣了如英进宫,当晚就被留在宫中。她一心要等刘参将的,可……圣命难违。”
“……”荣长宁双眼板滞的看向荣苓,听她继续说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圣上英明神武,但到底也是男人。只是一向活泼开朗不畏世事的陈家小姐,进宫之后再也笑不出来了。旁人一问,唯一所求,便是见你一面。”
原本好事将近,忽而之间天翻地覆。良人远在北漠生死未卜,自己深陷后宫身不由己。她要怎么才能笑得出来?
正月十五,吼声震天的皇城里,她与刘桓恕还隔着长街远远相望。北郊行猎马上相顾,都还历历在目。
虽不是自己,可这千万种悲凉,荣长宁都能明了。
她想见自己,定是有所重托。荣长宁不敢耽搁,多喝了几碗汤药便向宫中递了帖子。
陈如英不笑,像是冰块一样怎么都焐不化。她以为这样圣上便会觉得没趣,将她弃如敝履。
可她面对的是睥睨天下的王者,饱含胜负之欲的天子。她的冷漠她的禀若寒霜,都被认为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挑战。
荣长宁递了帖子,圣上自是大喜,派人到侯府将荣长宁连着荣苓一起带进宫门。闺中密友无话不谈,说不定,就会把她给说开了。
圣上赐给陈如英的昭华宫格外幽僻,昭华宫后院里栽满了夭矫婆娑的老树,蓄了活水的小池塘莲花正放,游鱼戏莲叶,却并不叫人觉得他们有多自在。
正如坐在纱帐后的陈如英,现如今的婕妤娘娘。
荣长宁透过纱帐看着她的影子,高高挽起的发髻。
荣苓拉了拉荣长宁,荣长宁这才回过神来俯身行礼:“拜……”
“你们来了。”纱帐里的人声音嘶哑干涩,叫人听了不禁跟着鼻尖一酸:“过来。”
旁边的宫女听了,掀开帘子,将荣长宁和荣苓让了进去。华服加身,金钗玉环珠翠满头的陈如英,如同从前一般抬眼看着荣长宁。
远山眉如黛,姣容似海棠。现如今的陈如英美则美矣,只是少了从前束发跨马的坚毅与爽朗。
那个陈如英近在眼前,却也恍如隔世。
见到荣长宁的那一刻,陈如英也终于找到了一丝从前的无所忌惮:“长宁啊……”
她紧握着荣长宁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坐下。”
荣长宁就坐在陈如英的对面,宫女进来斟茶。
微风骀荡,吹得人思绪万分。三个人坐在一起,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陈如英烟波一转望向窗外的假山,滚落了两滴清泪:“我幼时多羡慕宫中娘娘身披华服,端庄艳丽。现如今穿上了才知道,这华服啊厚重极了,夏日里闷热,活叫人穿不上气来。倒不如素衣穿得舒坦。”5656xs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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