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好武,却并非莽夫。在京中做皇子时也是文武兼备的俊美亲王。只是再怎么文武兼备,整日埋头于属地事务也不是他的风格。所以这些年也不断招揽文武心腹,除了处理日常事务,也为以后做准备。此时书房早就坐了几人,对于晋王突然提出的不想让郡主去京中拜寿的想法,武将并未言语,谋臣们却是坐不住了。
“殿下,此间尚未准备充足,这一季的粮草朝廷也并未给付,兵源虽足,兵器却不足。如今并不宜打草惊蛇,往年都是王爷亲去京中贺寿,今年虽以生病无嫡子为借口遣郡主入京贺寿,其实已经会令陛下疑心了,若是再不让郡主入京为质,只怕不要多时,朝廷大军便朝余州过来了。王爷,臣下知晓您是心疼郡主,但是一来郡主是女子,若是王爷起事,郡主当真被龙椅上那位……对王爷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二来,这些年,京中尽知,王爷与郡主势同水火,几乎像仇人一般,若是王爷失败,上面的那位为了显示仁慈,也会对郡主多加安抚。王爷尽可放心。”
在谋臣苏肃说出第一个原因时,饶是平时觉得女儿气人的晋王也不禁在背后握紧拳头,克制了自己一拳打到那谋臣脸上的冲动。然而他也明白,自己随口一提也只是随口一提,即便说出来这几人都同意不让女儿去京中,自己也不会同意。毕竟,夺得皇位是他多年夙愿,除了妻子儿子以外,其他的人自然都可用作棋子的,只是看这棋子是早用还是晚用,并没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晋王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朗声大笑:“先生说的对,是本王爱女心切,思虑不周了。如此,这事就这么办吧。先生去安排安排,毕竟,送女入京可不是为了给皇帝拜寿。为了路途安全,先生多给郡主配备些人手,京中王府的那些人也都是不经用的。劳烦先生。”
“谢王爷信任,下臣这就去办。”
“王爷,郡主已在廊下等了一刻钟了。”
“好了,让她进来,进京前本王有话嘱咐她。”
房中的其他人一听,有眼色的一一抱拳告退,在谋士苏肃出门时,正好看到廊下冲他冷笑的郡主,苏肃欠了欠身,退走了。郡主又怎样,若是王爷起事,在京中能不能保全性命都难说,就算侥幸保全,有婉妃娘娘在,她在王爷身边也翻不起大风浪。他日功业成,殿下自会高看与我,何必与个小丫头计较。
晋王书房对于兮煌来说一向是禁地,家中唯她一人不得入。以前或许还要加个王府正妃,程江篱。现在就只有个宓兮煌。
“父王特意召女儿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步入书房不一会,堂堂兮煌郡主就跟没骨头似的摊在椅子上,说着不甚恭敬的话。
晋王宓焜看着这样的女儿,甚是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觉得再不让这女儿走,他迟早得被这女儿气死。
正想着怎么开口跟她说入京贺寿的事,没想到却听到女儿开口:“父王啊,若是说遣女儿入京为质的事呢,就不必了。您的爱妃早就幸灾乐祸的告诉女儿了。不然女儿也不会干了件傻事,把婉妃直接送上了父王的床啊。啊,真是了不得的女人呢。”
“行了,为父知道你因为你母妃的事看婉妃不顺眼,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兄长的母亲,看在你兄长的面上,少说两句。”
“哼。”冷哼一声,不说话了。虽然前日跟兄长说了难听的话,但是兄长就是兄长,可好看了,也对她可好了,不能骂。
“为父知晓你对为父的决定不满,但现今的情况你也知道,为父生着病,你兄长又是庶子,按理不得代替王世子入京献礼。如今府中就属你身份尊贵,虽是女子,但现今这种情况下,代父入京是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你年岁也到了,父王看了看,余州实在是没什么王孙贵胄配的上你的身份,为你的婚事也是头疼了许久。正好,借着这次入京,给陛下写了封信,让他在京中给你寻个好人家。安稳度日,为父也就安心了。”
“别是安心这么个祸害送出去了吧,给陛下贺寿好说。但是父王;”兮煌双眼冒光的说:“您这么有钱个王爷,给女儿的陪嫁是肯定少不了的对不对?父王打算给女儿多少陪嫁?先说好,少了我可不答应。”
“行了,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嫁去京城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你一面。嫁妆自然越多越好,省的他日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但是,你也得明白,夫妻相处,相互容忍为上。万不能仗着郡主的身份像如今在家中一样,明白吗?”
“哎呀,知道知道,您还不如不关心我呢。一关心我就要我嫁人,还不如把您手里京中的那几个庄子给我呢,好歹还能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比嫁人操心强多了。”兮煌万般的不情愿,心想,陛下看到我进京不把我软禁在宫中就不错了,还给我指个人中龙凤做我夫君?若是他日您失败了,当今陛下为了显示他的宽容仁慈还可能这么做,您这都想着造反抢他的皇位了,您还指着他看您的面子给我个好归宿?就算人家真指了,京中子弟,通房小妾贵妾的,我可受不了。
“胡说,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道理。就算你贵为郡主,一生不嫁,还不知要怎么被人嘲笑诟病。你以为世间女子有几人能由着自己的心意过一生?被世人嘴舌压迫致死的女子何其之多,难不成你也要想成为那些女子?”晋王确实对自己的正妃无情,然而对于自己的女儿,虽说不甚关心,但也不苛待。更因为长子的缘故对着兮煌也好上了几分。府中最不怕他的是宓兮煌,最能惹他生气的也是宓兮煌。从小到大,对于兮煌的调皮捣蛋,时不时指桑骂槐的说自己无情无义,婉妃心思阴沉。晋王多是高声呵斥,甚少动手。外出办事,遇着觉得好的东西也嘱咐下人买了回去给兮煌备着,程妃的嫁妆也被他亲自看管,只说日后都是女儿的陪嫁。哪怕是如今正大量用钱时,也不曾动过女儿嫁妆的心思。只是他到底是男人,女儿再怎么重要终究是差儿子一截。更别说,儿子是望眼欲穿盼来的,而女儿只是自己算计来的。若说昔日利用程妃,心中毫无愧疚的话,那么今日利用女儿,晋王到底还是心疼的。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该利用的棋子再心疼也得用。更何况,若他胜,则女儿封为公主,也不算亏待她;若是败,就算被牵连,褫夺封号,也不过就是变成百姓,性命总是无虞。若是皇位上的侄子为显示仁慈,说不定兮煌也不会受多大影响。但是,晋王看着下首无聊的女儿,却是下意识的忽略最坏的一种情况。若是自己失败之后陛下不想显示仁慈呢?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性命无虞,只怕境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父王,不是我说。世人的看法与我何干呢?这世间其实挺奇怪的。多的是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的人却热衷看别人的笑话,给别人出主意。可是这些人连别人为什么是如今的境况都不清楚就迫不及待的来指手画脚了。您说可不可笑。我不嫁人也不碍着谁呀。有些人的嘴就是碎。活像他们家没有缝嘴的针线似的。”
“行了,今日是来说你代为父入京的事的,都扯哪里去了。你记得,为父不要你做什么事,只要你京中高高兴兴的。再让陛下给你指们好的婚事,为父就安心了。若是陛下召你入宫长住,你就当入宫陪太后,她是你母亲生前好友,看在你母妃的面上也会照顾你几分。万万注意,京中不比余州,为父护不了你。不可任性,不可多言。若是嫁了人,不可依仗身份胡闹,但若受了欺负,也无需受气忍让。我晋王府郡主,也是堂堂的宗室子。别堕了你祖父的脸面。”
“是,女儿明白,一定活得漂漂亮亮的。坚决不嫁人!“兮煌信誓旦旦,气的晋王吹胡子瞪眼。但是他素来拿这女儿没办法。也只能生闷气。出了书房的兮煌心情大好,虽说此去京中危险,但是至少能远离婉妃和自己的父亲,这次远门还是值得期待的。尤其是,刚从王爷父亲的手里得了几份地契。看来日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田园生活正在向她招手呢。至于嫁人,完全被抛诸脑后,就算陛下指婚,想必那些王孙贵胄也不愿娶个懒散善妒,不敬长辈的女人吧。嘿嘿。前景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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