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一早,李云泽在东城门口,看到赵琢跟随商队缓缓远去,不时回头挥手作别,渐渐消失在云天之外。身边的小伙伴没精打采地打了招呼,一个个散去。李云泽想到与玩伴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下水摸鱼,一起入林捉鸟,欢乐同享,哀愁互慰。偶有置气的时候,三两日随即和好。从来没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一别不知再见之期。赵琢第一个远赴他乡,也许过不了多久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想起了那晚中年人所说的话:“你们现在能聚到一块真好。就怕过不了几年,就天各一方,人各一处了。”自己当时也是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是长者的睿智。
回到家中,看到街坊路阿婆正与母亲说话。这路阿婆是左近有名的媒人,李云泽心知必是为了自己的亲事。问了好,就躲进房里。耳朵却支起来,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路阿婆道:“咱们云泽是真不错,又懂事,个头又高,模样又俊,满城挑不出几个来。”头一次有媒人主动上门,又把儿子一顿夸赞,李母听得心花怒放,连道:“小孩子夸不得。”李云泽也心中窃喜。
顿了一顿,路阿婆接着道:“话说回来,李嫂子,咱们云泽就是千般好,可这灵根一样不好,就都称不上好了。你说是不是?要不是因为这个耽误,就是城主家的千金,老婆子都敢上门说去。唉,都是老天爷造孽呀。”李母听路阿婆转了口风,面色也暗了下来,强笑着道:“还要阿婆您多帮忙。”路阿婆拍着胸口道:“都是街坊,帮忙是该的。咱们云泽这么个境况,亲事可不能耽误,越早定了越好。”李母连连点头,忍不住问道:“阿婆那有没有合适的人家?”路阿婆佯装想了半天,方道:“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十分般配的。这么着,老婆子先说个姑娘,你听听,觉得不成,就当没说,可不能生老婆子的气。”李母听了这话,情知这来说亲的人家好不到哪去,道:“阿婆说哪里话,我们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生你的气。”
路阿婆笑了几声,面上带着少许尴尬道:“你觉着罗大户家的姑娘怎么样?”“罗大户?”李母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虽然已经将期许降的极低,但仍想不到路阿婆竟说出这么个人家来。罗大户也是本城富家,家资殷实,为人口碑也不错。可是他家姑娘却不好说出口,年前与人私奔未遂,半路被罗大户抓了回来。罗大户虽然极力遮掩,这样的事又岂能遮盖的住。路阿婆也是收了罗大户家的厚礼,所以才挨挨擦擦上门来提亲。一看李母反应,马上道:“李嫂子,老婆子说歪嘴了,咱就当没提过这茬。”李母虽满腔怒火,可想到儿子今后还要说亲,万不能得罪媒人,强忍住气,说了好些客气话。路阿婆走后,李云泽听到母亲坐在院子里,还有轻轻啜泣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不觉泪珠翻下眼角。
之后,李母对李云泽的亲事愈加上心,路阿婆提的亲事虽然不靠谱,但说的话极有道理,要给李云泽及早定亲。四处请托,礼钱不知道送出去多少,结果却着实让人着恼。要么压根不信李云泽突破练气初期了,要么就说是倾家荡产为李云泽买了灵药,欠了一屁股债。这次勉强突破,以后一样成不了器。
传言进到李云泽耳朵里,想到母亲为了自己亲事,不知受了多少冷嘲热讽,心里很不是滋味。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内心敏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面对风雨,肩挑日月,见不得别人轻视自己。加上赵琢的离去,让他深受触动。一直闷头在想,该何去何从?父母不过普通凡人,没有什么门路,自己最大的可能是承继父业,守着这个小店,做一个乐匠。而且以自己五灵根的资质,恐怕说门亲事都不容易。修为上不去,将来过日子也免不了要仰仗弟弟妹妹。难道自己只是一个累赘,小时候让父母养活,长大了让弟弟妹妹养活不成?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可不这样又能如何?心思转来转去,不由自主转到东华派檄文上,脑子里浮现出“上赏:东华玉牒,持之者得授东华真传,为内门弟子中赏:东华玉令,持之者列入东华门墙,为外门弟子下赏:东华玉佩,持之者可得东华庇护,为之解厄三次”,这些文字不停在心头上晃荡。
转身来到书铺,见杜伯兴坐在柜台后小睡,李云泽没有出声打扰,随手书架上翻了起来。书铺的书不多,只有六排书架,多是通俗话本、名人传记、文章词赋之类。却听杜伯兴的声音传来:“不用翻了,最近没有进新书,早先的书已经被你看差不多了。”李云泽记得以前在书店里看过一本记载异族风情的书籍,书名好像是叫做輶轩使者百族异闻杂记,自己也是从那上面才知道漠北十三部落的,向杜伯兴问明了那本书的所在,自去翻找,一边与杜伯兴话些家常。找到书后,李云泽在柜台前坐下。杜伯兴看了看李云泽手中的百族异闻杂记,道:“年轻人出去闯一闯是好的,可要量力而行。”李云泽默然不语。杜伯兴接着道:“告示贴出来没几日,你又刚刚突破练气初期,就跑到我这来找百族异闻杂记,这点心思岂能瞒得住人。你这点修为,去了连热闹都凑不上,可莫要去做傻事。还是要好好修行。若是想游历四方,长长见识,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去处。”李云泽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先看看,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说罢,便谈起其他话题,杜伯兴知他向来有主意,便不再深劝。菡萏文学hana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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