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苦萧瑟的日子,已经随着光阴飞纵适应下来。

清风零落几回秋,萤火孑孓恐夜寒。

烟柳繁华隔帘望,区别无非悲与欢。

脚下几寸渡复返,旧梦余温拒消散。

黄连只在舌下苦,莫予泪水世人观。

薛宝钗在梨香院写下这首湿梦时,在梨香院的清苦岁月中,已见院里石榴、梧桐第三次黄叶飘落。

皇恩赐还的田地,这几年都欠收,从佃户手里收不上多少租赋来。加上薛宝钗心善,吩咐茗烟等人,不要对佃户逼迫太紧,也要让他们辛劳后有日子过,租赋更比别家同样田产的收得薄。

昔年未嫁还是女儿家时,薛宝钗就带着莺儿做过不少女红。

富贵已如云烟消散,清苦的日子里,薛宝钗不得不带着麝月与莺儿,多做些女红,让茗烟等人拿到市场上换些钱粮,贴补开销。

这一日,金陵洒下第一场寒雪,院里光秃秃的海棠树上一身银装素裹。

袭人带人给梨香院送了些炭火、腊味等物来,陪了薛宝钗半天,眼见天色暗沉下来,她起身要走。

袭人已经身怀六甲,肚子已经有些显了,还日日往这里跑,使得薛宝钗心中愧疚。她执意如此,薛宝钗不好负她盛情。

刚送袭人出薛宝钗房门,就听见院外有些动静,袭人率先惊觉:“不可能啊,茗烟他们收租,不至于这么快就回来……”

袭人话没说话,院外袭人的轿夫已经大声嚷起来:“少奶奶,快快躲好,强盗来啦!”

这一声喊,吓得屋里几个女人急急忙忙退回房里,麝月和莺儿死死顶住门。

自王子腾谋反案后,荣宁二府,加上从前的大观园,不只遭废弃。附近穷困的乡民,加上那些王八蛋木材商,日日在里面东拆西拿,才不几月光景,被官府封禁着的豪华府邸,只剩大门还有从前的影子。

从前风光无限的荣宁二府,已经成为传言中的不详之地,在秋风秋雨之中,竟然如此快的成为一片残桓断壁。

梨香院四周,已经是荒芜僻野之地。虽说时常在夜里听得院外面窸窸窣窣,有人在偷捡东西,但也无人闯梨香院。

隔着窗棂向外看,才暗下的夜色中,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提钢刀,已经闯进院里来。

屋里没有利刃,情急之下,薛宝钗抓起衣柜中几根挂衣棍,递予麝月、莺儿:“今日遭此贼人,只好拼了。袭人,你有身孕,快躲柜子里去。”

刀杀的莺儿,又紧抱着薛宝钗:“小姐,官兵又来了,我们可是再也活不了啦,不如跳井吧,也免受折磨。”

薛宝钗很生气地教训她:“又是这般说,寒风如刀,井水里多冷啊,要跳你跳。”

袭人四下打量,抓起针黹用的剪刀,颤颤巍巍说道:“宝二嫂子,如此贼人,我们几个女流这么挡得住,但愿外面的轿夫多些能耐。”

两个谋面贼人已经提刀向薛宝钗卧室屋门上来,却见墙外又飞入两个蒙面黑衣人,这两人不似最先闯入的贼人高大威猛。看得他们二人,身轻如燕,如落叶流云般踏月渡风而来。

“看,贼人们自己打起来了。”

听麝月如此喊,薛宝钗和袭人从焦急中缓过来,向外看去。

果然,使钢刀的贼人有五六个,正和两个身材飘逸的使剑的黑衣人打起来。

五六个钢刀贼人,显然难敌两个使剑的人,没过手几招,已经两个钢刀贼人被刺伤。

几个钢刀贼人还想趁着人多势众,继续围攻两个使剑的人,只见其中一个使剑的,把外面罩的黑袍一撩,厉声喝道:“看看我是谁,识相的还不滚!今日不想取你们狗头,以后再要犯到这里来,屠你们满门。”

借着院里淡淡月光,麝月看得清楚,低声惊呼道:“是锦衣卫,使剑的黑袍子下显露的是锦衣卫金标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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