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的幌子罢了,”纪然答道,“可能去年识渺公子安然无恙,所以冯大人也无心再去询问其他人后来怎样了吧。”

冯远道噎在那里——确实,冯嫣醒后,他完全沉浸在女儿醒来的喜悦中,听得其他五家姑娘都殒命了,他虽然惋惜,但也没有细问,让管家专门送了些抚恤银子就过去了。

一旁的邵氏一个激灵抬起头,“……纪大人什么意思?难道太尉大人之后也会身如枯枝,化为野灵——”

“只是可能。”纪然答道,“也可能还来不及化灵,直接就死了。”

邵氏才止息下来的哭声顿时又起,她俯身趴在熟睡着的丈夫身上,好像躺在那里的已经是薛安山的尸体。

纪然望向御座上的皇帝,“长公主那边也是一样的。”

“朕对这种细节不感兴趣……”孙幼微的身体微微前倾,她目光如鹰地看向纪然,“朕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才能让睡过去的人恢复如初!”

“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纪然拱手道,“臣会全力去查。”

“时间?”孙幼微低低地笑了一声,“不要说是薛太尉这样的耄耋老人,就是朕的女儿,今年也已过花甲……冯嫣去年能撑下一个月,他们能撑多久?你还要多少时间?”

“……”纪然沉眸,一时有些拿不准应该向孙幼微讨要多长时间。

“三日。”魏行贞突然开口。

众人顿时回头看他。

纪然哂笑一声,“首辅大人久居凤阁,怕是不晓得底下人办案的辛苦,就在这里信口开河——”

“那就三日。”孙幼微沉声答道。

“陛下,”纪然颦眉道,“臣恐怕——”

“三日内,朕要一个答复。”孙幼微表情沉郁,“至于要怎么做,既然你们大理寺没有把握,就由行贞来牵头。”

魏行贞躬身,“臣遵旨。”

孙幼微站了起来,“三日后,朕要在宣政殿外设今夏的‘守中之宴’,到时……朕,不想听到任何意外。”

所有人向着女帝躬身,“是。”

……

这一晚,冯远道被留到了很晚——长公主府的主事女官就在太初宫内,向冯远道事无巨细地询问当初冯家照顾冯嫣的细节。

那段时间冯远道除了寻医,基本不怎么出门,对女儿的病程也完全了然于胸,确实给出了许多过来人的经验。

等到外头浓云暗夜,冯远道才终于踏出了太初宫的宫门——抬起头,他发现不远处魏行贞正在等他。

“我与岳父大人一道出宫吧。”魏行贞提着灯笼说道。

冯远道说了一晚上话,这会儿早就口干舌燥了,但还是摇了摇头,答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啊,回去吧,别让嫣儿一个人待在家里。”

“等到家之后,她肯定要问我今晚发生的事,我不好瞒她,”魏行贞答道,“若是她知道陛下单独留您下来,我先走了,一定会怪我没有将您的安危放在心上。”

冯远道笑了一声,叹道,“也是哈”。

他向着魏行贞挥挥手,示意他走近些,两人一路闲谈,聊起了这几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对魏行贞这个女婿,冯远道一直都有种说不上来亲切。

或许是因为魏行贞出身寒门,所以身上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劣习;又或许是因为魏行贞这总是被其他人暗中瞧不起的境遇,老叫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来。

冯家祖上风生水起,偏生到冯远道这里是面敲不响的破锣,文赋武功没一样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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