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学”这个名字正是女帝钦赐的,意指佛学之中的戒、定、慧三学,所谓由戒生定,因定发慧,由慧起修,若能以三学分别抵御贪嗔痴三毒,可以让人最终达到解脱三界生死烦恼之境。

唐三学本身不礼佛,被赐名的原因大抵因为他是个胖子且生得颇有福相,笑时憨态可掬,有几分弥勒菩萨的情态,也因此很得孙幼微的喜爱。

然而,唐三学这个人完全与他的名字背道而驰,此人极擅罗织罪名,更有百般手段刑讯逼供,私下里人们很少喊他“唐三学”这个名字,只称他“唐三毒”或是“三毒太监”。

他今日既带着陛下的口谕来,纪然几人都跪下接旨。

唐三学略略挑眉,“旨意是给纪大人一个人的,其他两位,还请退下吧。”

左右的下属彼此看了一眼,低声答了一句“是”。

等到院子里只剩纪然一人的时候,唐三学前一步,低声道,“着,大理寺少卿纪然,即刻带人进入魏行贞宅邸,搜寻镇国公狄扬与琴师贺夔下落——事关机要,不可声张,可便宜行事。”

……

午的太初宫,魏行贞和冯嫣两人被传召入宫,正与孙幼微一道喝茶。

女官浮光在一旁煮水,茶案两人的杯盏被斟满,在孙幼微饮茶以前,冯嫣和魏行贞谁也没有伸手去碰眼前的杯子。

虽是喝茶,但以孙幼微“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的性格,两人都意识到这一次的突然召见恐怕不一般,尤其是在昨夜桃花卫门搜寻未果之后。

想着狄扬和贺夔此刻还在家中,冯嫣隐隐有些焦虑——魏行贞来路倒是宽慰过他,不必为狄扬和贺公的事担心,他已经将这两人重新安顿好了。

然而这么短的时间,魏行贞又没说他具体是怎么把人给“重新安顿好了”,冯嫣总归有些担心。

“那壶红垆缥醪,你们尝过了吗?”

魏行贞笑了一声,“臣还来不及尝,阿嫣趁我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把它喝完了。”

“……是吗?”孙幼微看向冯嫣,“朕明明记得,你一贯滴酒不沾?”

冯嫣莞尔,“缥醪实在太香了,臣闻着便想试一试……至于最后是怎么把一整壶都喝掉的,实在是没有印象了。”

孙幼微听得笑了,“你啊……真是暴殄天物。”

冯嫣躬身,“若是今后还有机会,臣再小杯浅酌,慢慢品评。”

“下一次,可就不好等了,那时天抚元年藏下的最后两盅酒,到今年刚好二十一年。”孙幼微脸的笑意慢慢褪去,她轻叹一声,“说到这缥醪,朕就想起狄扬……也不知他现在,生死几何。”

魏行贞和冯嫣彼此望了一眼——见对方脸都露出了对这件事闻所未闻的表情,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叹了一声对方演技真好。

“镇国公怎么了?”冯嫣有些奇怪地问道。

近旁烹茶的浮光看向冯魏二人,“识渺公子与魏大人,都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么?”

冯魏二人都摇了摇头。

浮光叹了一声,“也是事出突然,国公爷昨日携友出城踏青,半路马车翻落山崖,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怎么会?”魏行贞极是心忧,“他……是在哪里出的事?”

“西郊附近。”浮光答道,“不过魏大人不用担心,桃花卫得了附近的农人报信,已经去营救,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

孙幼微望着冯嫣和魏行贞——两人的反应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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