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汴河南边看看。

这句话成为人尽皆知的俗语,是因一个想要和家里马夫私奔的大家小姐,那小姐和情郎约好了私奔,岂料她前脚走,府里发现小姐不见了,又有人检举了她的情郎,家里的老爷便直接找上了那情郎。那情郎是个软骨头,被老爷吓了两句便将私奔的计划和盘托出,于是,老爷带着家丁赶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点,也找到了那小姐。

家里老爷问她出来做什么了。

那姑娘无所畏惧道:“我要去汴河南边看看。”

所以,时人便用这句话来嘲讽那些不受规训的女子,也用来指代荒谬的事。

譬如郑国夫人不愿意听说书先生讲郑国夫人的故事,就可以说:“我难道也想去汴河南边看看吗?”

当然,江宛并不会这样说,因为她并不觉得这个故事好笑,她只觉得悲哀。

江宛快步离开悦来楼。

出门时,却正面迎上了一群文人书生,领头的那一位甚是面熟。

江宛因记不起他是谁,便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那人察觉到她的视线,也看向她,先是一惊,然后是一惑,最终露出了个淡淡的笑容。

江宛便想起那天自己站在马车上,黯淡的落日余晖下,那个抱着书的年轻男子。

竟是沈望?

江宛对他点了点头,大步向前走去,想起祖父曾和他说过,沈望常来这悦来楼参加文会,竟然过了这些时日才遇见,也是难得了。

江宛今日带出门的还是春鸢。

春鸢例行公事地问:“公子今日还要行善吗?”

“自然。”江宛答道。

近来她多了一个爱好,就是日行一善。

汴京这样大,光是官办慈幼局就有两个,至于其他收容孤儿寡老的民间济弱院则大大小小,大约有五六个。这么分散的原因是因为官办的慈幼局收容能力并不大,大概能容下二十个孩子,而且不管孤寡老人,而民间的济弱院力量更是有限,但是业务面也大一些,有些管没钱看病的穷人,有些管没人供养的老人,有一些则收养孤儿,教他们一门手艺。

江宛这些天买了些米面柴火送去各处,都是亲自去的,然后表明是郑国夫人府上。

她有这个能力了,便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顺便让自己在民间得些好名声,叫想对她下手的人有些顾忌。

“公子,”春鸢忽然说,“你瞧前边还有卖鹦鹉的呢!”

江宛忙看去,果然看见前方有个铺面的屋檐下挂着一溜红嘴鹦哥,正叽叽喳喳叫成一团,还有只个子很大的,似乎正昂着头说吉祥话。

江宛便笑问:“那只大个子的再说什么呢?”

春鸢侧着头细细听了会儿:“仿佛是说招财……呀!”

她惊叫一声,只见那摇头晃脑说着“招财进宝”的大鹦鹉,被从屋顶上落下来的黑猫给扑在了地上。

一时间羽毛乱飞,不时传出猫和鹦鹉的惨叫声来。

江宛不由自主走得近了些。

却听春鸢噗嗤笑出了声:“公子你看,那猫怎么笨手笨脚的,竟被只鹦鹉追着啄。”

她话音未落,这场战役就落下了帷幕。

卖鹦鹉的店主冲出来,一把薅住了黑猫的后脖子,将猫提在了手里,恶声恶气骂道:“你个得了瘟病的死猫,要是伤了我的‘巧嘴儿’,我把你剥了皮,晒成猫干!”

那店主头顶上带着一顶圆圆的绣着五彩丝线的帽子,看起来不像是汴京本地人,倒像是外族,胡子留得也很有趣,只在唇上留了两撇细细的小胡子,像鲶鱼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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