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孟星澜挑着一盏小灯笼,从饭厅往自己小院走,身后照例跟着两名仆妇。
她很自觉,吃过晚饭就不再缠着林栖迟,晚上如果睡不着就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日子这样过下去就很好,她很满意。
到了小院门口,仆妇不再跟进去。她喜欢这个院子,不爱与人分享,除了林栖迟。
入夜后,胖仆妇带着瘦仆妇,手里拿着个盒子,悄悄进了孟星澜的屋子。
她俩没有点灯,只靠月光摸上孟星澜的床。一边一个人,把手里捏着的什么东西,朝孟星澜狠狠扎去。
她本就睡得不深,半梦半醒间猛然感受到身上的刺痛,立刻放声大叫。
胖仆妇捂住她的嘴巴,安慰道:“马上就好,小姐忍一忍,一会就好!”
孟星澜眼泪迸出,跟人家打架的伤都没这么疼。这些人是要杀了她吗?
她的脑袋,肩膀,上半身都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胡乱蹬双腿,可惜人小,并没什么用处。她心里这个悔呀!没想到在孟执堂的地头都不能掉以轻心,人生处处是险境。
持续的痛感令她不断流下眼泪,心知无力挣扎,只能安静等仆妇终于完毕放开她。耳朵,是耳朵,她们扎了自己的耳朵,血滴在瓷枕上,她听见那声音,不止一滴。
林栖迟,她要立刻见到林栖迟!这世上除了林栖迟,她谁都不能信!
鞋袜都不穿,孟星澜疯了一样往外跑。两仆妇不防,一时竟然没有紧追上去。
“二叔——”孟星澜边跑边喊,带着无所依靠的哭腔,透着伤心绝望。
孟执堂的卧房里,林栖迟正在和他讨论一些事情,两人脸色都不太平静。
林栖迟正色说道:“蓁蓁十分聪慧,也很懂事。大哥,我是真心疼爱她。”
孟执堂线条分明的脸一半沉在烛火阴影中,拧着眉:“我并未苛待她。”
“大哥,养孩子不是养猫狗,给口饭吃就行的。蓁蓁今年六岁,我们理应教她读书识字,人生道理。”
“没说不教啊,过几年教也不迟。”孟执堂不以为然,这孩子的来历始终是个心病。
“总是去听书也不是个事情,我也不是日日有空带着的。再说,说书先生讲的话本,对她而言有些……过于早了点。”林栖迟发现蓁蓁对说书人讲的故事毫无抵抗力,全都信以为真。他摇头皱眉,“琴棋书画诗酒茶,女德女容都要学,这年纪再不开蒙就有些晚啦。”
“你不是说要教医术么?先学这个罢。”孟执堂迂回战术。
“我倒是想教……”说起这个事情,林栖迟一脸失落,“蓁蓁说树皮草根有什么好学的,没大用处。”
孟执堂听了这个话也气结,哪有这么说话的,扬眉问道:“那她想学什么呀?”
林栖迟说道:“她想学武功。”
“不行。”孟执堂想也不想,断然否决。
林栖迟也觉得女子学武不妥,点点头。
孟执堂深邃的瞳孔幽幽泛光:“她如今这个身份,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学什么武功,想干什么?”
“大哥莫要多心,也许她只是觉得有武功很威风呢。”林栖迟帮他揉着眉心,“所以我还是想请先生来家里教她识字。”
“唔,也行罢。”孟执堂没迂回过去,只得答应。
林栖迟又道:“大哥,蓁蓁是记在你名下的孩子。咱们俩以后,都得靠她养老送终的。你对她好点儿,行吗?”
这话动听,孟执堂难得温柔一笑,正待说话,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尖厉的喊叫:“二叔——”
林栖迟立刻飞奔出去开门。他见孟星澜浑身颤抖,眼神涣散,肩上白色中衣泛着点点血迹,神情比初见时的情形还糟糕,一把将她抱住,转身往自己书房走。
后面闻声赶来的杂役和两名仆妇不敢进院子,就跪在院门外。孟长怀老爷子来得晚,赶到时,孟执堂正在院门口盘问众人。
说起来算是胖仆妇多事,她见孟星澜这么大了还未扎耳洞,估计是怕疼,便自作主张叫瘦仆妇一同帮忙。
她俩特地等小孩子熟睡才动手,也是为孟星澜考虑,这样即便痛醒,她们俩也扎完了。只是塞茶叶梗时,孟星澜挣扎得厉害,这才流了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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