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人之间好大差距的啊,吴夫人怎么就不肯放弃我呢?啊啊,我想不通啊娇娇姐!”孟星澜在娇娇房间里哀嚎,她又被吴夫人罚了。眼看天要黑,手上的花样还没绣一半。
吴娇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大马金刀跨坐一边,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她豪气万分地教育她:“老娘教过你多少回了,装样子啊!装装样子有什么难的,你非要认真学,能不被我娘盯牢么?”
人前娇滴滴,人后称老娘。这就是大周度支主事吴胜康大人的小女儿,四小姐吴娇。
处得熟了,吴娇不再瞒她,把本性暴露得干干净净。她一把揽过孟星澜的肩头,很哥们儿义气说道:“别绣啦,让香桃给你绣,保准我娘看不出来。哎对啦!我娘明日要去庙里上香,咱们偷偷出去玩嘛。听雨轩来了个新唱曲儿的,容姿一流,我们扮上男装去见识见识。”
出身高贵的侯府小姐孟星澜,好不容易在孟吴两家的严厉关照下长到十多岁,性子越发沉默,除了亲近的人一概冷眼相待。当年欢欢喜喜有了爹和二叔,还有个了不得的身份,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些阻止她当一辈子闲鱼的梦想。
还好娇娇疼她。在娇娇面前,她惯没主意的。反正什么都是娇娇更擅长,她不动脑子跟着就行。跟着就有好日子过,干嘛还要自己动脑子?
孟星澜光是应付学业和那个严厉的爹已经费尽心神,她才不要思考那些吃什么穿什么去哪里玩的小事情。昨夜的刺绣,她乖乖听话交给香桃了;今日的听雨轩,她又乖乖地跟着吴娇出来了。多开心!
听雨轩是个干净场所,但女眷单独出门不太妥,她俩又是溜出来的,特意女扮男装一番。
京城认识孟星澜的百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好事者见了她从不当面说话,都聚在她身后指指戳戳,那些难听的话早已听腻了,这么多年说来说去总是“灾星”二字,也没点新鲜的。就算撇开贵族身份,孟星澜也不爱与百姓打交道。还是女扮男装好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二楼包间里,孟星澜伙着一起长大的吴娇,点了个新来的小倌儿,听他唱楚曲。
“孤掌难鸣哪,孤鸿东走,寥寥无归依,可叹滚滚长空无尽思念……”
旧楚的子民虽然明着还是大周的子民,可大家心里都有杆秤,妥妥的二等百姓。即使是普通布衣,大周的老百姓也不见得瞧得起。有银子就跟旧楚人做生意,没银子就鼻孔朝天爱答不理。
旧楚的贱民就更不用说了,本就是没了自由的人,处境愈加可怜。好在旧楚离顺京不近,平常京城里明着说明自己是楚人身份的人也少。只有官差衙役知道哪些人是旧楚子民,时不时去查一下身份,看有没有妄图复国之举动,给二等百姓们的生活凭添不少麻烦。
这个小倌儿年纪不大,姿色不错,看着赏心悦目。唱起曲儿来也很认真,曲调有些悲,唱着唱着大概是有感而发,眼圈都红了。
孟星澜对这些陈年往事不感兴趣,只觉得他可怜。无依无靠漂泊在外的那种感受,她也曾经历过。
吴娇通音律,听着也有些伤感,点点头赞道:“此曲扣人心弦,必是你心中有苦,才唱得如此动人。唱曲儿不易,你多喝些润喉的茶水,别辜负了这把好嗓子。”
两人听完曲子,给过一大笔赏钱打发走小倌儿,各自占个桌角闲聊,婢女香桃也被她们赶出门去。孟星澜不喜欢热闹,人一多就不爱说话。
吴娇嗑一颗瓜子,“噗”地一声把瓜子皮喷出好远,极其无聊地又拿颗瓜子往孟星澜头顶丢去。孟星澜偏头一躲,又来一颗再一躲。两人不亦乐乎玩了半天。
“娇娇姐你净欺负我!”孟星澜假意生气。
“知足吧你!老娘可不是谁都欺负的,你好命知不知道?”吴娇不以为然。
“哪里好命?你倒是跟我说说?”孟星澜一脸不解。顶着个不知何用的身份,每日就是背书女工。无论住在吴府还是侯府,都是忙碌学习的一天,望不到毕业的尽头。
“那我可说啦?”吴娇放下手中瓜子,凑过去神神秘秘问道,“听说九皇子开府后,邀你去住过。可有此事?”
孟星澜懒懒回道:“有此事。哎,别提了,住了两日我就跑回家了。”
吴娇觉得奇怪:“为什么呢?九皇子如此高看你。”
孟星澜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像梗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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