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辰心中烦闷,倒杯茶喝一口,看她还在低着头思索,没好气地说道:“女子在未婚之前,贞洁最为重要。不贞者,嫁不了好的夫家,连带族人也会被人嚼舌根,抬不起头来。”

“可是,被侮辱了不是女子的错,她却要主动寻死。她为什么不肯好好活着?”孟星澜站住脚步,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活着不是最重要的吗?

“家族的脸面很重要,父兄的前途也很重要。她若不贞,以后只能低嫁,鳏夫或者庄稼人,一辈子吃苦,不会有幸福日子。倒不如死了,还能保住名誉。”

这些人原来都为别人眼光活着!孟星澜不屑道:“贞不贞这种事情,太可笑了。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难怪要寻死。”

“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啊!”陆知辰又倒了一杯,仰脖子灌进喉咙,手捏着茶杯微微发抖。那晚她说过的话,他从没忘记过

“没关系的,我的守宫砂早没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令他坠入冰窟。

他想想自己真是没骨气,一个不贞的女子,为何自己还心心念念护着,千里迢迢送她去旧楚?

孟星澜根本不记得自己讲过这句话,自然也不知道陆知辰这时心里想什么。她就是琢磨着女人被三从四德教育也就算了,居然到了无法自爱的地步,这世道对女人的要求太高,能给予女人的回报又太少。她不喜欢这样的世界。相比较之下,孟执堂对她的教育简直跟散养一样,真正的桎梏是世人对女人不假思索的无理索求,偏偏无论男女都认为理所当然。真是可怕!

“你脸色好难看。”孟星澜偏一下头,带着好奇看他。

还不是因为你!陆知辰心中郁燥,双眼怒视她,想来想去还是要问:“你的守宫砂怎么回事?”

孟星澜不期被问这个,抿着小嘴不悦道:“不就是没有守宫砂嘛,多大点事,何至于你也来问我?”

她只当那日左臂脱臼时被陆知辰发现的,心道这小流氓管得真多,关你屁事。

“我是问不得你!可我就是问了!”话说到这份上,陆知辰也不客气,面目凶狠,再无半点平日里嘻笑耍赖模样。他站起身走到孟星澜面前,正面对着她,一步之遥,忍住伸手去捏她下巴的冲动。

孟星澜看他神色不善,不禁有些害怕。哪句话惹了这尊大神,突然凶成这幅样子!她知道陆知辰平日待她不错,可生气起来也是会攥她腕子扔她到床上的狠人。他刚刚整理行李时拿出来匕首暗器什么的,还放在桌面上,万一一个冲动,別真被他弄死了。

关于守宫砂,之前娇娇也问过,还一个劲儿叫她点一个。这种傻啦吧唧的事情她怎么肯做,为了维护自身权利,死都不肯点。

“我六岁才跟着我爹,以前没人给我点过守宫砂。我爹跟我二叔从未提起,所以一直就没有点。”

孟星澜的话像雷一样在陆知辰的耳朵里炸响,炸得他的脑子直嗡嗡,从未点过是从未点过那她那日为何要骗他?是了,不骗他,怎么能让他心无芥蒂帮她

陆知辰此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这么多天来想起那句话心口都会一抽,居然只是她骗他的谎话。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咬牙切齿说道:“孟星澜,我知道你聪明,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哪有这样夸人的,小流氓神色太复杂她看不懂,直觉这就不是普通的夸赞,迟疑不决地应道:“还行罢?!”

陆知辰重重把门一摔,大步走出客房扬长而去。

“???”孟星澜有些发懵,不就是请教个问题吗?怎么搞成这样?

过了片刻,陆知辰板着脸回来,见她一个人在房中安好,稍稍松口气。刚刚他去查看马匹,听人说昨夜果然又死了个女子,想到他居然把孟星澜单独留下,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赶紧回房查看。

“雨停了,我们走罢!”陆知辰拿起桌上的行李,示意她跟上。

两人结完账骑马出镇。

陆知辰照旧环着她,让她侧坐着。孟星澜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生怕说错话惹他发火。有武器的陆知辰,令她想起当年被孟执堂手执长剑支配的恐惧。

陆知辰放缓声音:“耽误了三四日,咱们不走官道改走小路,多少能节约些时间。”说罢也不问她的意见,辨明方向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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