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陆知辰以堪比马车的速度往西北方向挪着,终于来到宜州城郊外。此地有棵大名鼎鼎的神树,他以前路过也没想着去看一眼,现在一心要带孟星澜来见识见识。

“过了宜州后,会有些山路,不太好走,但景致顶好,尤其下过雪之后,鸟眠花不留,寂寂空晴昼。风景可称得上是绝色!”

孟星澜好奇观察和他们同一方向的几辆马车,心不在焉听着:“嗯!”

这几辆马车有的华贵,有的很普通。车帘子紧紧扎着,不让冷风有机会灌进去。马车里的说笑声倒是没停过,只是他们离得不近,她听不太清说什么。

陆知辰没有纵马,就跟在马车后面缓缓走着。初冬的太阳格外珍贵,今日没有大风,他们一路行来,晒得暖洋洋的。陆知辰伸手摸一下怀里的玉镯,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就这棵树?”孟星澜远远蹲着,她身后是几辆马车和车夫。车上的人早带了仆从往树下走去。

陆知辰试图伸手拉她起来,“好好站着不行吗?这样蹲着不雅。”

孟星澜双手托腮,意兴阑珊道:“要是能躺我就躺下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爱犯困。”

陆知辰无法,只好也蹲下跟她说话:“可能因为入冬了罢,最近吃得好也睡得着,心里没有搁着事情,再这样过十多日,肯定能长些肉。”说着又伸过手去捏捏她的手腕,“别家姑娘十三岁可不是你这样的。”

两人像蹲在墙根处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半眯着眼嘀嘀咕咕。孟星澜眺望树下那些人走来走去的,跟陆知辰瞎聊:“我又不在乎胖不胖,要是有机会,倒想多长高一些。”

“好好吃饭定能长高。”陆知辰哄她,“你最近吃得就很好,说不定回到家里,孟侯爷就夸赞你长高了。”

“呵呵呵,我一声不响偷跑出来,我爹不把我往死里打就算不错了。”

“不是说你爹不打你吗?”

“以前犯的那些错哪能跟这次比。”孟星澜隐隐有些害怕,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催着陆知辰赶紧往回走的原因,“以前都是别人找我麻烦,这趟是我自己想找麻烦。”

陆知辰拽过她的手腕轻轻握着,注视前方十几丈外那棵巨大无比,开满蓝色小花的树说道:“无妨,我陪你回家。照实说是我拐带你出门的,让你爹罚我就好了。”

“我爹要是一剑砍了你呢?”

陆知辰毫不畏惧:“那就让他砍。”

孟星澜顿觉这哥们儿勇气可嘉,可是智商真不行。侯爷杀个平民,随随便便赔点钱就行,连衙门都不用去,镖局根本不敢吭声。可怜小伙子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一条命就没了。

“啧啧”孟星澜咧着嘴笑,“陆知辰,你的好意我心领啦。”

蹲了一阵腿麻,孟星澜站起来跳两下,拉着陆知辰往树下走去。这棵树年纪不小,昂扬挺拔枝干虬劲,满树的花开得很是梦幻,空气中闻不到花香,倒是飘来一股香火味道。

孟星澜走近了才看清,树下摆了一张很大的石头案几,上面堆满各式贡品,一个不大的香炉里头密密麻麻插满线香,炉灰太多,就快和香炉口齐平,足见香火之旺盛。

“他们祭拜这棵树?”孟星澜茫然不解,陆知辰为什么要带她绕路来看一棵受香火供奉的大树。

她都不信佛了,怎么还可能信树。

“宜州城外的这棵树全国有名,你没听说过?”

“没有。”孟星澜摇摇头。对顺京以外的风土人情,仅限于说书先生的话本。

“这棵树叫三生树,传说有情人在树下许愿三生三世共白头,那么下一世必定能够重续前缘。”他们面前信男信女一对对虔诚跪着,手上三支线香,恭恭敬敬一齐磕下三个响头,默声许愿。然后两人相携而起,四目对望,彼此久久站立。

孟星澜看着面前一对对有情人,觉得此事无聊极了,晃着脑袋说:“三生今生来生,还有前世?”

“嗯,今生能在一起的人,自然盼着来生也在一起。”

“那就该叫两生树才对啊,今生许愿,来生实现。关前世什么事?”

陆知辰心潮起伏,思绪纷乱:这姑娘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他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往事不可追,前世什么样子,没人说得清。”

孟星澜回道:“来世什么样,也没人说得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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