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澜回过神来时,陆知川登上马车早已走远,赶着在城门关闭前回到顺京。

她觉得有些不真实,知道陆知辰死讯后,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再次摸摸脸颊,还是没有泪。心痛吗?她又摸摸心口。嗯,心跳稳定。

我这是怎么了?她喃喃自语,耳朵里还残留着低低的单调耳鸣声。

环顾四周,相熟的人都在,个个盯着她看,神情无比紧张。尤其是洛云清,满面愁容还有些害怕,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她为什么站在这里?她有些不能理解现在的境况。偏头想了想,简短说出两个字:“回家。”

孟星澜冷静得好像陆知川从未出现过,扭头问洛云清:“你能不能骑马带着我?咱们用最快速度回景明侯府。”

洛云清用力点头,不放心问道:“星澜,你怎么样?你刚才”

“刚才怎么了?”

“你刚才脸色白得像个死人,无论我们怎么喊你,你都没有反应。”

“死人?”孟星澜听他说话,觉得莫名其妙。谁死了?

洛云清自知失言,双手捂住嘴巴,声音从手指缝透出:“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

孟星澜温柔笑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什么眼神啊?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咱们出来这么久,我二叔和爹肯定都很记挂我,快回去罢,我怕他们着急。”

“可我们我们住”洛云清想说今晚要住在增喜别院来着,看孟星澜反常的样子又不敢说。

蔺泽看她神情有异,心中不安,扶住她肩膀轻声问:“小姐,你还记得今夜咱们说好住在增喜别院吗?”

孟星澜皱眉推开他,厌恶之色浮于脸上:“我没说过这话!天色还早,我要回家!”

落日西沉,余晖洒洒,春风吹到脸上有些寒凉。孟星澜被众人围在中间,风拂过她的衣角,血红色裙裾扬起。她仰头感受清风,眉头轻蹙,似乎有些不解,又像开悟了什么,超然于物外。

众人面面相觑,孟小姐明显不对劲啊!是吓着了吗?

蔺泽心中发急,再次上前禀道:“小姐,我们原本预定三日后回侯府。咱们先回增喜别院,请御医过来给你把脉看看好吗?”

孟星澜恼了,歪头打量蔺泽,口气不善问他:“蔺泽,你哪头的啊?先是跟不上,后又阻我上山。现在还不让我回家!你当真是景明侯府的侍卫?”

一句句言辞越说越尖锐,蔺泽大骇,当即跪下求饶:“蔺泽知错,听凭小姐差遣!”

孟星澜满意了,傲然冷冽站立,像一棵挺拔孤独的树:“再敢违逆我的命令,你连全尸都保不住!”

别说东胜侯府的侍卫和主子看傻了,蔺泽也万万没想到孟星澜还有如此强势一面。他知道她不会武功,不足为惧,可平日安静单纯的她居然说话如此狠毒,禁不住冷汗湿透后背。

所有人沉默着听从,洛云清更是没有主意。侍卫牵来他的黑色战马,洛云清不敢自己先上马,等孟星澜发话。

孟星澜盯住黑马又歪头思索一会儿,没头没脑说了句:“还是红马好看!”

她没有磨蹭太久,坐在洛云清身后抱住他,回头看向众人,四名洛府侍卫,蔺泽,都骑在马背上等她发令。

“走罢,咱们回侯府。”

洛云清马鞭一抽,策马离去,身后数匹马紧紧跟随。

天色越来越沉,官道上没什么车马,他们一路狂奔卷起阵阵尘土,气势惊人。

骑马不过一刻钟,陆府的马车就在前面。洛云清有些犹豫,可既然孟星澜没说话,他也就当作没看到,越过马车继续往前。

陆知川坐在马车中挑帘望向他们远去的身影,猜测他们要回城。“孟星澜果然没有心!”他自言自语。难道不是吗?孟星澜居然全无悲伤之意,还和洛云清共乘一匹马回城。

直到马车落后他们,孟星澜才见到这辆有些眼熟马车,怔忪几息如梦初醒,那马车

陆知辰!她想起来了!脑中鸣声大作,痛!

陆家马车往前行一段,被几匹马当路拦截,孟星澜早已下马,边走上前边高声喊:“陆大人,我要见陆知辰。”

官道笼在似黑似灰的沉沉暮光中,人和马看不清细节,只剩剪影。倒是马车上插着两支火把,火光映照车夫一脸的惊恐,望着孟星澜一步步向他走近。昏暗光线中,孟星澜眉眼隐在阴影里,语调铿锵,带着毅然决心。

马车沉默,陆知川并未答话,其他人更不敢出声,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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