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楠。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朝堂上又恢复了安静。

当年段家被抄家的时候,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便是段楠。

当年段家抄家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说,段楠好运逃过一劫。

如今除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其他人都不知道段楠已经进入了楚漠的府里,甚至恢复了自由身。

楚恒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楚漠一眼。

果然,后者脸色并不那么好看,本来就凉薄的神色,此刻更是带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站在阴影处,平添几分阴戾乖张。

楚恒看着都不敢妄言,只得下朝然后单独叫晋卫勉来到侧室里谈话。

晋卫勉进去的时候,看见摄政王也在那里,不免带了分紧张。

他不过是刚刚混到这个职位,但是摄政王楚漠的大名早有耳闻,他这次也是斗胆前来,但是和皇上之间的事,为何摄政王要坐在这里旁听。

他压下心里的困惑,依楚恒的话语坐下。

楚恒先是夸赞了他一番,他耐着性子听下去,又听见楚恒说段楠今日可能见不了,要第二日见,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

晋卫勉摇了摇头,“微臣愿望只她一人。”

无论现在的她怎么样了也好,他也只要她一人。

晋家和段家本是交好的世家大族,晋卫勉与段草草甚至也结了姻缘,但是后来,段家依靠不光彩的手段成功地挤入了京圈,成为了京城世家大族,而晋家在劝服段家无果后,也只能叹息作罢,自己老老实实地经营商铺,也再也没有进入到京城过。

所以晋家只得知了段家一夜倾覆,只留下段楠一人。而段楠,恰好在皇帝选妃的时候选择了进宫。算是变相单方面撕毁婚约。

晋家人本是深恶痛绝,但是想起往日情面,如今段家只剩段楠一人,往日的爱恨情仇早已烟消云散,再加上晋卫勉对于段楠念念不忘,甚至毅然放弃继承家业,走上仕途,只为能见段楠一面。

如今这个愿望的实现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晋卫勉怎么会放弃。

只要见到她,了解她的心意,若是她想要跟他走,那么他一定会将她从这冰冷无情的皇宫中带出去。

待晋卫勉离开后,楚恒瞧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楚漠,问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让他见段楠,我都打算帮你拒绝了。”

“段草草。”楚漠纠正。

“好,段草草就段草草,怎么突然答应了?”

楚漠嗤笑一声,“若这个晋卫勉能带来几箱珠宝来还段草草的债的话,也不是不可,美事一桩,对谁都有利。”

此话一出,楚恒的表情更复杂了。

你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你的手快要把朕的梨花木椅的把手捏烂了喂!

段草草一大清早,总算第一次成功地描了个眉。

门被大力推开,吓了她一跳。

她抬头望去,是楚漠进来了。他的眼中似乎有几丝笑意,但是眉间阴沉,凝聚着一股郁气,莫名让她心里发凉。

该不会是原书女主要来了,然后要赶她出去吧?

“你的竹马要见你。”楚漠冷笑一声。

“啥?”段草草没听清。

楚漠似乎更是不屑了,眸中幽暗,讽笑道“你早就知道了吧?今日特地描眉抹口脂。为了你的竹马,还真是用心良苦。”

“什么竹马?”段草草楞了一下,随即又想起来,好像段楠的人生中真有那么一个竹马。

在段楠入宫前,晋家曾经有个小子和段楠定下了娃娃亲,本来是约定16岁那年婚嫁的,但是16岁未满的时候,段家便搬到了京城,许是愧于面对晋家,两家的婚约就这么不了了之。直到段家倾覆时,她也没见过晋家人一面。

倒不是他们无情,是段家所作所为太过分,抄家的时候官兵几乎清理走了尸体,连给往日亲朋悼念的机会都没给。

至于晋卫勉,说实话,段楠的灵魂走后,似乎也让这些记忆变得遥远而黯淡,几乎水中花镜中月,永远也接近不了,所以现在的她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仿若隔世的经历,怎么会影响如今的她?

如今看到楚漠颇有分气急败坏的模样,又在这嘲讽她,段草草本就粉嫩的双唇抿上牡丹般的红色口纸,看起来更加诱人。

那双灵动的杏眼仿佛有着诉说不完的情愫,琼鼻小巧精致,鲜艳的红色与脸颊略带了分淡粉的奶白色形成鲜明对比,像是城里最畅销的糕点,让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溺其中,恨不得上前去咬一口。

金色阳光挥洒在段草草本就清丽的脸上,愈加带了分矜贵,面色平静,“怎么?上次是谁说我不化妆让你丢了脸的?”

又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这次化妆了又要说我,你好难伺候噢。

楚漠一时语塞,说得好像是为了他化妆一样。想起之前他在对于段草草相貌的形容,莫名心虚了一分,只是阴阳怪气地说话,“也是,见竹马,当然要重视一点。说不定还能让他帮你还掉那些债务,然后双宿双飞,举案齐眉。”

段草草坐在镜前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白白嫩嫩,面若桃花,真好看,大美人。

要不是楚漠站在这,她甚至想对着镜子的自己亲一口。

太满意了。

又想起什么,状似无意问,“你去吗?”

“我去作甚?”

段草草一听,顿觉得没劲,把眉笔丢下,兴致缺缺,“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心间那团凝聚了一晚上的乌云像是被一阵清风悄然拨开,露出如玉盘般的皎洁圆月。就连多年来黯然无光的深潭仿佛都被丢进了一颗小石子,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和轻痒。

楚漠垂眸,看到段草草欣赏着镜中的自己,长而密的睫毛如鸦羽般上下翩跹,像是在他心上挠痒痒。

他开口,“我已经答应楚恒说了去。”

这一句话是试探,也是他从来没把握的一件事。

那晚的月夜仿佛就在眼前,但是眼前的人却浑然不记得她带给他的折磨与紧张,甚至……欢愉。

他从来没想过段草草会是那个例外,但是事实好像就是如此。

“不是,”段草草出声,“那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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