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自雕花窗洒落,留下不规则的光斑,光影斑驳中,清秀的少年红了眼眶,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一个劲地说着抱歉,一滴清泪却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与阳光中飞舞的尘埃一起,安然落地。
这几年来,他一直活在愧疚与煎熬之中,他总是恨年少的自己没有能力,也无法说服段家的选择,所以段家才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可是段楠做错了什么啊?她那么天真,与他在一起玩耍的时候那么欢心,却被家人送进宫中,在冷宫中消耗了自己的青春年华。若是他再有用一些,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若是他勇敢一些,早日踏入京城去寻段楠,他的草草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若是段草草知道晋卫勉的想法,也只能爱莫能助地说一句,你想多了,少年。也许段草草曾经是喜欢过你,可是两家相隔太远,又许久没有联系,她被禁足在房中,不准随意出去走动。
在难得一次踏青的途中,她邂逅了一个温润而风度翩翩的少年,在桃花树下,在满天飘飞的花瓣中,少年微笑着道,‘姑娘,天冷怎么不多添件衣裳?’说罢,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少女单薄的身体上,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温和,‘有缘会再见的。’
楚恒的温柔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简直是致命一击,这让心中灰暗了已久的段楠如何抵抗?别说段楠,就算是如今的段草草,要是她游戏里的纸片人老公光是这么说一句,她也得在床上扭着身子发出鸡叫。
段楠和晋卫勉的错过,只不过是时间和缘分的错过罢了。
窗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一声猫叫再度响起。
段草草拍了拍晋卫勉的背,叹了口气。
有始有终,也算圆满。
在晋卫勉离开的时候,他红着眼道:“若是摄政王待你不好,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会带你走。”
段草草哭笑不得,少年人的固执,真是……有点美好。
在她去窗边看的时候,那只猫咪似乎已经走了。
她捏了捏仍在发红的手腕,走了出去。
楚漠依旧在门口等她,这时候她才发现,日头已经换了角度,这个地方没有荫蔽,楚漠却一直站在这里等她。
多少让她有点感动。
她低声一句,“你说到做到了。”
“嗯。”楚漠面不改色地把袖子上沾到的枯叶拂了下去,压下嘴角那一抹弧度,“走罢,带你去逛逛。”
段草草眼睛亮了起来。
每次楚漠说去逛逛,那就是要给自己买东西。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上了马车后,楚漠让人拿了冰块上来,又放在段草草手腕上,冷声道:“自己敷。”
段草草接过来,敷在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寒意让她身体绷紧了一瞬,发出一声抽气。
楚漠还真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人。
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红痕,明明关心还要冷着脸说出自己敷这种话。
段草草嘴角勾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死傲娇!
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皇宫,檐角的穗子也在摇晃。风吹过时,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谷物的味道。
楚漠在车中闭眼养神,段草草拿着冰块反复碾磨。大热天的实在是舒服,她又忍不住把冰块放在自己出汗的脖颈上,克制着自己不发出一声低吟。
“还疼?”楚漠睁了眼,往日阴翳的神色消失不见,在偶尔的阳光浸染下,带了层柔和的滤镜,模糊了棱角分明的脸。
此时的眼神看起来倒是有了分楚恒那温柔的感觉。
这时候段草草才觉得他们俩是兄弟。
她翻转了手腕,“还好。”
“怎么,他不带你走?”
段草草一听,老阴阳大师了,变着法儿地讽刺自己。
她泄气一般,懒洋洋地靠在车厢内壁,“可能是嫌我丑了吧。”
楚漠凝眉,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他敢?”
段草草没说话,只是侧着脸看向车檐的穗子晃得厉害。
其实就算帮她赎了身,带回去的那个她也不是原来的她了。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呆着,吃饱穿暖,继续打发接下来的人生,这对于晋卫勉也不公平。
她不是一个开朗的人,不会主动与人打交道。在王府待的这些日子,自双柳走后,她与琳琅和瑶瑶玩在一起,又受白管家的照顾,偶尔与楚漠斗斗嘴倒还是挺有意思的。
许是昨晚没睡好,许是今日耗了神,困意如同疯长的藤蔓般缠绕住了她,她昏昏沉沉地便睡着了。
楚漠瞧着对面的少女闭上了双眼,似乎有些累,头随着马车的晃动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般,又迷迷糊糊地皱着眉醒来,扭了扭脖子,再度陷入梦境中。
他轻轻地起了身,将段草草抱了过来,靠在车厢侧壁。
抱人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
段草草皱着的眉头缓缓散开,面色变得安稳起来。
楚漠闭眼,想起自己在窗外听的那一切,莫名心中舒畅。反正那只猫也不是他放进去的。他不过是为了找猫“无意”听到了罢了。
晋卫勉出来的时候,哽咽着道了句,“好好照顾她。”他只给了晋卫勉一声冷笑,气得晋卫勉无话可说,怒然拂袖离去。
正当他罕见地来了睡意,一阵柔软的触感倒在他肩头,又慢慢滑落下去。
楚漠下意识地睁眼接住了段草草的身体。
果然,这人睡相属猪。
想是这么想,他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段草草蓬松柔软的发丝,触感极好。
若是白管家在这,一定会惊奇地发现楚漠的嘴角竟然因为这种小事挂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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