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板式平焊钢制法兰盘的加工难度低,附加值自然也低,
所有成熟的机械厂只有愿不愿意生产,绝不存在做不出来的问题。
一片两片自然懒得生产,五吨往上才勉强算是值得稍微费心安排的订单,
可五百吨……
“怎么可能。”
石诚笃上过战场,很快就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把香烟别在耳朵上,有些不快地摇了摇头。
“石秀,这就是你带的兵?
当着上级的面胡言乱语,你要是去了东瀛,还不是给我们牟钢丢了脸?”
石秀也是面色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机械厂厂长,他自然希望真的有从天而降的五百吨订单来阻挡机械厂现在日薄西山的局面。
可他从事机加工行业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跟全省范围内的几个国企制管厂也打过不少交道,知道那几个厂子加起来一个月的订单也不会超过二百吨,还大多数都有稳定的供货商。
王壮飞一个天天在车间埋头苦干的工人,平素休班都很少,哪有机会去外面寻找订单,何况是这么大的订单。
前世当了二十多年宣传科长的王壮飞曾经代表牟钢出席过许多重要的场合,信口开河已经是他的基本功课,
在石诚笃和石秀复杂目光的交叉注视下,他丝毫不惧,反而嘴角微微上扬,迎着夏日的晨曦露出一个略带同情的笑容。
“虽然我要去东瀛了,可此事事关我厂发展大计,我又怎能信口开河?”
王壮飞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纸,自信地递向石诚笃。
还没有变成油腻中年人的王壮飞笑起来帅气逼人,竟有点像《高山下的花环》里那个英俊的赵蒙生,这让一直对自己颜值不太满意的石诚笃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他接过信纸,随手展开,可上面的文字才映入眼帘,石诚笃便用力咦了一声。
“这……这是……”
信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一大半他不认识,石诚笃飞快地从口袋里拿出老花镜带上,看了许久,才迟疑地道:
“这是日文?”
“是啊。”王壮飞微笑道,
“我朋友联系的是一位RB的大客户小村株式会社,总部在东瀛的长崎,
他听说我们厂的加工能力不俗,所以想跟我们达成合作——哦,小村株式会社的主营业务是钢管,在东瀛国内的名气不小。”
“东瀛的地震比较多,铺设在地下的管网对质量的要求极高,
东瀛客户不放心把大规模订单交给改开之后刚刚成立的小厂,所以对我们这样有二十多年历史的国营大厂寄予厚望。”
这个年代,港澳台三地的客商就已经相当于财富的象征,他们若是肯屈尊来到穷山沟考察项目,一定能得到最隆重的接待和最大程度的优惠,
而东瀛、米国的客户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能跟他们展开一丢丢贸易,都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八十年代的时候,牟钢机械厂曾经给米国生产叉车的货叉,当时可谓是名动一时,厂长还得到了嘉奖,差点就提拔当了指挥。
可因为宣传报道的太多,上面来学习先进经验的时候发现当时的厂长居然是用钢板的价格严重赔本售卖货叉,于是立刻报警将前几天还当做劳模大力宣传的家伙绳之以法。
被捕入狱后警察不解地问你这是啥操作,难道以为这种事情能瞒住所有人吗?
答案让警察叔叔们非常无语——那货知道早晚会出事,但知道和米国做生意一定会得到上面的表彰,于是就带着侥幸的心态一条路走到黑。
他还很惆怅很遗憾地表示,本以为跟米国做生意就有机会去闻名世界看一看,可想不到还没成行就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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