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被安晚独自关在抽屉里的白毛球崽急得炸了毛,它奋力撞击着抽屉,企图追上去阻止羊入虎口的饲养者。可这五屉柜是防倒滑内卡口的,以它的体重从里面根本撞不开,最有力气的小尾巴又太细小,抽在屉面上那是深深一道裂痕,偏不见移动几分。

外面的食物们在聚集,白毛球崽能接收到空气中各式各样的香味,那些信息素无一不充斥着贪婪与饥饿。因为没有与香味的所属者标记,所以它没办法命令这些食物,更糟糕的是它第一次接触如此繁杂冗余的信息素,一时之间竟有些嗅觉失灵,找不到自己的小海盐了。

黑暗的环境对白毛球崽影响不大,它徒劳无功的努力了几分钟,豆豆眼盯着屉面上一道道疤痕,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性。

外面突然增多的信息素确实多且杂,但其中有一些极为强大的信息素却很容易被分辨出来。

比如气息突然很不稳定的雪松,比如忽远忽近的血液,比如……离它最近的朗姆酒。

朗姆酒是最好的选项,他很强,可以碾压其他食物,那么保护饲养者绝对没问题,而且它对他也较为熟悉。可问题是它很弱,目前白毛球崽还只是个宝宝,脑海中朦朦胧胧的传承记忆警告过它在成年之前不要对那个等级的食物下手,否则可能标记不成反被侵吞。

它不知道什么是侵吞,但下意识就抗拒这种可能性。

可是饲养者就要死了,那个温柔的、强大的、会保护他的饲养者就要死了。白毛球崽还记得安晚的血的味道,记得他十几年如一日的体温,一切都让它眷恋不已。

犹豫了一会儿,白毛球崽狠狠闭了闭眼睛,侵吞还是标记还不一定呢!

就在它即将释/放出信息素去引诱朗姆酒时,一股大力突然拉开了抽屉。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随着光亮一起出现在白毛球崽眼前,是小海盐。

它分辨不出对方的信息素,对方竟自己找来了。

看见白毛球崽后一级虫的面瘫脸居然也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找到您了,外面很危险,您……我可以留下来保护您吗?”

一级虫问得小心翼翼的,因为他非常清楚白毛球崽其实不需要他保护——对方于虫族而言就是天敌、是宿命,没有虫族能舍得伤害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对他爱答不理的白毛球崽居然第一次表露了赞扬的情绪。

得到鼓励的一级虫骄傲的挺起胸膛,他双手捧着白毛球崽,遵照对方指示向外飞去。

“谁偷了我的崽!?”安晚惊怒之下脱口而出。

岂料一声略带疑惑的重复悄无声息的在身后响起:“崽?”

吐词生硬,发音古怪,不似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

安晚全身一僵,缓缓回头正对上一双骇人的复眼,密密麻麻的小眼珠一颗一颗的挤在眼眶里,每一颗都倒影出一个“安晚”,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身后不知何时竟悄然站了只虫族,贴着他的后背不到五公分!

那只虫族背后有两对翅膀,复眼齐齐转动,盯住安晚。他不知为何没有直接捏碎头盖骨取食,甚至还蹲下来与这个矮小的人类平视,钢尾饶有兴趣的在地上扫来扫去。

“你,很香,”二级虫说着还凑上前在安晚头发上深深吸了口气,作出陶醉的表情,“想吃。”

他绕着安晚转了一圈,尤其在少年屁股下尾椎骨的地方盯着看了许久,小小的眼珠子中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你怎么,没,尾巴?”

安晚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短短几分钟内他经历了“完了要死了,他说想吃我”“为什么还不下口”“等等……我为什么要有尾巴”“这傻虫子该不会把我当同类了吧”“可虫族不吃同类啊”的一系列剧烈心理活动,冷汗打湿了后背。

这时候傻乎乎的二级虫还蹲在地上,直愣愣的盯着他的屁股,像个十足的猥亵犯。

安晚不觉得被冒犯了,相反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这只虫蹲下了,平时难以欺近的脑袋就在他手边不到十厘米处,还一副毫无戒心的样子……安晚的心脏狠狠跳动起来,手掌心的汗腺分泌出汗液,眼睛睁大得有点干涩,这是即将搞大事前的应激反应。

他手指蜷缩了下,二级虫没注意到,还在盯着没尾巴的屁股,思考自己要怎样才能被顺利吃掉。

下一秒,人类的手掌向他脑袋盖来。

人类Beta的举动以二级虫高绝的动态视力来看就像慢动作电影一样,毫无疑问他可以躲开那只看起来很“迅速”的手掌,但他没有躲。

二级虫此时还沉浸在白毛球崽留下的些微气息中,微量的信息素扰乱了他的认知,误把安晚当成了同类——更高级那种同类——哪怕对方还没有标记他,但讨好对方是生物本能。

再说了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掌看起来毫无威胁力,它能对自己做什么呢?轻飘飘的攻(抚)击(摸)一下我头顶?二级虫傻呵呵的笑起来。

0.5秒之内,少年的手掌触碰到了二级虫的脑袋,他五指成爪状,精神触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顺着指尖钻入大脑。

二级虫浑身一抖,挣扎起来,这情况就像睡着了的人做动作,自以为幅度很大,其实只是在轻微动弹。安晚紧紧闭着眼睛,口中呐呐低语:“你能感受到我的情绪,你能理解我的情绪,你能认同我的情绪……”

足足重复了十几遍,二级虫才呆呆的答道:“是的……我能。”

安晚没有放松警惕,他依然紧盯着二级虫的复眼,引导问道:“你现在饿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