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完这一脚,李大牛才算出了口气。

“爹,过瘾了吗?”

青年名叫李元宝,李大牛之子,年近二十,还未生日,此时满脸陪笑的问道。

李大牛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不曾看他。

见父亲如此,李元宝抖擞一下不合身的衣服,这衣服是李大牛从镇上第一大户王员外家后门捡的。

此时衣服上的碎砂被晃落一地,他转身取了水碗,倒了一壶星星草泡的茶水送到李大牛面前,像是哄着孩子一般学着大人语气来到父亲面前翘着屁股道:“好了,老李,若是没有出气,不妨我再挨您一脚,不,两脚,嗯,最多三脚。”

说完还不忘瞅一眼李大牛:“您要是不踢,我可就不给你机会了啊!”

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狗日的,我踢死你!”

一声喊话,李大牛抬腿就是一脚,不过这一脚看似快狠准,但是真的到了屁股近前,却是换做推的形式,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吃不饱穿不暖的,怎敢真个下重手打啊。

“哎呦”

李元宝佯装被狠狠踢了一脚,直接就势踉跄两步趴在了地上。

李大牛没什么文化,大字不识几个,祖上犯错被贬到这凉州之地,从小也算是衣食无忧。

可自打来到这,就过着衣不果腹的日子,娶一无儿寡妇,都传言这寡妇克夫,结婚不久便生一儿子,心想要改变命运,起名字倒是个文化活,怎奈不识大字几个,就起名元宝,图个钱命也行。

不久妻子病死,反而在传,这寡妇没有克夫,倒是这李大牛却是克妻啊!

嘴上说着要打死眼前这弱冠之年的儿子,但是心里不比谁疼爱他。

“爹,气消了吧?”

李元宝爬了起来,屁颠屁颠来到老爹身旁,哄笑道。

“去,赶紧做饭,我都饿了。”

李大牛抚着干瘪瘪的肚子吵道。

“好嘞。”

平日里老爹李大牛出去编草鞋贩卖,他呢就负责家里的日常三餐。

凉州贫瘠,地处武周国西北荒凉地带,这里大多是流寇,刁民的后代,皆是祖上被流放此处,武周国只要不是犯了杀头之罪,基本上都在这里,但也不是说整个凉州皆是悍匪刁民,毕竟几代人下来,不可能都随了老祖宗的德性,个别的还有被冤枉至此的清官良民。

李元宝从小就随周边小友走街串巷跑习惯了,所以平日里油嘴滑舌机灵得很。

靠编草鞋想要度日着实艰难,所以他趁父亲上街挣钱之际经常约着周边好友拉帮去山里抓野味。

说起这吃的,不得不提一样东西,那就是这星星草,闻名如见其身,五朵绿叶组合一起确实似那天上繁星。

这星星草可是个好东西,其来历无从得知,李元宝曾问李大牛,但给其回应却是摇头,只知道机缘巧合饿的不行才去尝试,这一试方知此物珍贵。

星星草泡水能解表去疺,做饭能饱腹填饥,而且到处都是。每当冬春之际大风来临之前,李元宝就前去大规模的囤积。

外面狂风大作,朗朗乾坤,海蓝天空被沙尘阻挡,阳光都射不进来,阴暗的气氛,令人压抑。

每当这时凉州的人都不出门,提前屯满食物。有钱的大户,则是专门建有冰窖,从冬季就开始着手凿冰,以待春季开始冒头就运回自家建好的冰窖提前存储。因为小的冰块运回来皆是放不了多久便会化掉,所以必须是大块的,有的甚至千斤为单位,因此需要耗费人力物力。

所以这大风狂卷半个月时间,大户人家照样大鱼大肉吃的津津有味好不自在。

穷人则是简单挖一地窖,深度估摸在两丈左右,以猪尿泡装水缝好,冬季放入地窖中结冰,春季来临便以此来降低温度。

破烂不堪的茅屋内,一阵猛风就能让其晃动两下,屋内仅有两张破床,床身结构为木质,并未进行加工只是拿刀剥去旧皮,再在上方铺上干草,一层麻布裹着。

此时李元宝来到房子角落,行云流水般的快速打开一处盖板,一处漆黑无比的地窖显露出来,一股冷风袭来,李元宝瘦弱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这地窖内放的大多是星星草跟其他度日吃的菜,平日里他也有捕猎野味进行风干,不过这些都挂在地面上,并未放入地窖。

只见他弯腰探手在窖口摸索,仅是片刻,手上便多了一根绳子,瘦弱身体手臂运力交错向上拔起。一捆被麻布包裹的星星草便被提了上来。

生火做饭,一气呵成,李元宝动作娴熟,阵阵烟气飘荡随着烟口排出。

一旁的李大牛喝着星星草泡的茶水,一解身体的疲乏,但是双目却是无神的望向窗外,那阵阵的狂风沙尘,伴随着呼啸风声仿若催命的魔神,在耳边传语。

本已是昏暗天地,此时时间已近半晚天色更是漆黑如墨。

浓浓香气扑鼻而来,给这暗无天日环境增添了一处光明之窗。

星星草煮的汤,闻着都能解除疲乏。

李大牛迫不及待的灌了两口,随手又接过儿子递来的风干兔肉,美滋滋的砸吧着嘴巴,也就这个时候才是最让他放松和满足的时刻。

一旁的李元宝也同样吃了起来,只是忽然间,他毫无征兆般的开始倒地翻滚,双手抱头,此时头痛欲裂,嘴角抽搐不一会儿便不再有所动静。

一切来的太突然,风驰雨骤,李大牛来不及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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