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

沈修一愣有些惊异的半撑起身:“怎么你未曾与安伯父谈过吗?那日你遣我悄至崤关,加固城防,以备东渊奇袭,哪知我刚出城便遇到安伯父,我询问伯父此次为何不阻止圣上纳藩,反倒极力赞同?

伯父回道:“天下无必胜之战,但势却有强弱之机,今瑞王羽翼已丰,而辅王却握倾国之权,东渊已萌内乱之象。

瑞王算计吾皇,使之师出有名,老夫以为不如顺势而为,此时此战,以我西宁挟大胜之威,对东渊的内乱之势,这一仗应是我西宁数十年最有可能赢东渊的一战,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虽说略过兵行险招,但此战如胜,以胜谈和,可保我东渊十数年太平!否则再待时日,东渊为瑞王之天下,我西宁再难安矣。

子略,伯父和你做法虽有不同,但看法亦是一致。”

蓝翷霄沉默,自那一夜剜心剔骨的对话之后,他和父母都彼此小心回避着,就在他出征的前一晚,父亲到了他的房里,最终也只说了句:“为将者,当解国于危困。”

“子略,你知你所虑,那瑞王是天纵英才,但他那皇叔却早在他出生前就已权倾朝野,皇权政局总免不了要受之制肘,而且瑞王打的主意昭然可见,若胜,他东渊离一统天下再进一步,若败,那他皇叔声威俱挫,少不得还要被问战败之罪,他左右都收渔人之利,不过他这般的好算计,想必他那皇叔也有好手段,我们只要坚守崤关,东渊大军迟早自溃。”

蓝翷霄听着沈修的这番话,不语。

“不过子略,我有一事不解,此次调兵,你为何启用将曾元琚,你应知陛下对曾家早有不满,你何不派遣玄平宰衡,字玄平前往西线战场?”

蓝翷霄目中透出一分冷锐:“悠之,你何不想想,陛下刚有打压曾家之意,曾家便出了一个畏战之嫌,这个把柄来得是既恰逢其时又暗合上意,而今次就纳藩一事,曾元琚却口出狂言,他可是狂妄之人?”

沈修向来聪明,只经翷霄这么一点拨,立刻通透:曾家亦想一战!也就是说,曾家早窥得上意,故意将畏战之嫌的把柄送予陛下,其后又想借东渊一战,立下功勋。这先是轻易被陛下打压,以消陛下忌惮之心,而后立下功勋好让陛下心念曾家之好,出手时就会手下留情好一个攻心蓄势,步步为营,曾家这百年老族,果然高明!

所以此次东渊一战,曾元琚势必出战,与其让曾家使出诸多手段,不如成全于他,也好上下一心,何况以他的能力,可保西线不失。至于玄平……我另有他用,只是……希望不要用上才好。”蓝翷霄微微沉吟,单一个辅王萧鹰同,虽然强大却也不是全无胜算,可是萧逸琀,萧逸琀……?

蓝翷霄无数次研究过那场战役,以5000轻骑破合魏十万大军,那一场完美的对弈。

身为统帅的萧逸琀在那次对弈中展现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洞悉力,他将对方算计到极致,他的布局精准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而那时,他尚在辅王重重的防范之下,甚至于可以说是在辅王企图将他困死的局势中,那般的敛息锋芒不动声色,到一击致命的翻盘逆转,蓝翷霄每研究一次便忍不住问自己,可否在那样不利的局势下,以少胜多大败合魏,可能在那样的血雨腥风中顷刻翻盘?而每问一次,便冷汗淋漓一回,心中油然而生无名恐惧,恐惧深了,便如巨石压在心底,以至于彻夜难眠,他反复推敲这场战役,一遍遍构想克敌的布局和打法。

沈修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等打完这场仗,国家太平了我就去翰林院,专心修订

珍书典籍。子略,如果不做将军你最想做什么?”

地面青砖悠凉,天际弧月如钩,沈修好半天才听到蓝翷霄的回答:“做个跑堂的也不错。”

“啊?”沈修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再问。却听得耳边一声惊雷巨响,城池似乎都颤了两颤,蓝翷霄一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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