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
两人离开了院子来到了亭子里,任嫣然见到亭中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而军师先行坐到了石桌后,对她抬手示意。
任嫣然从善如流坐下以后见军师执起了壶开始在两个杯中斟茶。
他低垂着眼说道:“我派出去的人探听到了两个消息。”
两个消息?
任嫣然来了精神,简直都想抢了茶壶给他斟茶了。
她按捺住了自己的本能把两手压在了腿上说道:“军师请说。”
军师放下了壶,将斟上了清茶的杯子推到她面前清浅地道:“任姑娘在浮屠城两日没有出去逛过想来是浅碧忘了告诉你若是阳间人要吃阴间的东西只要用上柳叶就能尝到味道。”
任嫣然低头,就见到他的杯子里茶液澄清,而自己的杯子底下则沉着两片细长的叶子。
正是柳叶。
茶中放入柳叶,她立刻闻到原本应该没有味道的水里逸出了茶香。
见她神色稀奇地端起了茶杯凑近闻嗅,军师说起了他们探听到的两个消息:“两日前在八千里之外半月城有人在城中大闹了一场。半月城城主花容夫人下令若是泉乡中有谁能够替她抓到此人她定有重报。”
花容夫人的重报在泉乡中有人不甚在意,却也让很多人动心。
任嫣然抬起头来,听军师说道:“花容夫人是唯一一个能在幽冥之中培育出植物的人,两百年前无荒城城主曾经助她击退过一头侵袭半月城的凶猛鬼物,作为回报,她让无荒城开出了一城繁花。”
如今的十三城之中,就唯有半月城跟无荒城是能见着草木影迹的,对其他有心跟无荒城一争高下的大城来说,这个可是很大的诱惑。
军师看着她,“据通缉令上所说,当日大闹她半月城,抢走她一件至宝的是一个手执画骨扇,身穿朱红衣袍的阳间修士。”
“应九幽!”
任嫣然脱口而出。
她一听这个描述就知道,当日在半月城大闹的肯定是应九幽了,就是不知他这眼高于顶的,是从人家那里抢走了什么。
她往前坐了坐,手上的茶差点洒出来,“那还有一个呢?”
军师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说道:“还有一个是来自三千里外的无荒城。”
任嫣然一听,这才刚说完无荒城,无荒城就又来了,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军师只是告诉她:“无荒城东,两日前有东西从天而降。”
她一愣:“没有说具体是什么?”
军师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任嫣然重新坐直了身体,这个时候讲到从天而降,多半就是在讲他们这几个人了,她拿稳了手里的杯子,“只要有消息就好了。”
她喝了一口茶,在心里盘算着一边是八千里之外,而另一边是三千里,都可以去看一看。
不过在阳间就硬闯云天宗,上了云天宗的通缉名单,这一下来就又大闹半月城,被大半个泉乡通缉,断魂宗少主的本事可真是大。
军师让她思考了片刻,才说起了第三件事:“除了这个不确定的消息之外,还有一个消息。”
还有?
任嫣然拿着杯子看向他,就见他手中出现了一张请帖。
这鲜红刺眼的颜色,在阴绿为主色调的幽冥可以说是显眼至极,在这里的喜事,任嫣然还没见过。
请帖外面没有什么显著标志,她一边伸手来接,一边忍不住问道:“浮屠城要办什么喜事吗?”
还这么讲究,要送请帖给她。
军师似是被她逗乐,看着她把请帖从自己手中拿走,忍俊不禁地道:“浮屠城从来没有办过喜事,这请帖是无荒城发来的。”
他放下了手,对任嫣然说,“打开看看。”
任嫣然照做了,她打开一看,见到里面写的是鬼篆,自己根本看不懂,只好用求知的目光看向军师。
军师以羽扇一指请帖,说道:“上面写的是无荒城城主之女出嫁,邀请浮屠城去观礼。”
无荒城城主有一女,爱之如命,城主两百年来一直想为她择一佳婿,只是都没有成。
任嫣然翻动着手上看不懂的请帖,听军师道,“现在似乎是终于有了合适的,据说还是城主之女自己选中的。无荒城便准备在明日大办喜宴,泉乡中叫得上名字的势力都接到了邀请。”
“懂了。”任嫣然放下请帖,虽说幽冥之下有人成亲她很感兴趣,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去凑热闹了。
“无荒城邀约,军师应该给这个面子。”她说道,“军师要是去参加喜宴,那就不必管我了。”
她自己可以去刚刚他提到的两个方向去碰碰运气,找找看应九幽他们的影子。
可是军师却说:“我来是想让你同我一起去的。”
任嫣然感到意外,指着自己:“我?”
“不错。”军师点头,坐在她对面摇起了手中的羽扇,“先前鬼面与你说过,泉乡的凶猛鬼物若是得了阳间人要吃,定会大办宴席。”
任嫣然记得,听军师道,“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听到哪一方有人要办宴席,但是无荒城的这场喜宴却是将各方的人都邀了去,比起半月城发出的通缉令要强势得多。”
等去到无荒城城主嫁女的喜宴上,他们就有机会见到从各个城来的人。
“他们要是抓到了什么人,在碰面的时候定会忍不住炫耀。”他说着,露出一个洞悉一切的笑容,“跟在他们身边,要听到泉乡各处的消息,自然就是事半功倍,比起你一人去寻找你同伴的消息要靠谱多了。”
任嫣然听着他的话,觉得对啊,像这样领导人齐聚的高峰会议,肯定信息量很大了,只是她还有着担忧,军师听她说道:“我跟着去的话,不会被赶出来吗?”
而且她还是阳间修士,在浮屠城里他们不在乎,可是等去到无荒城,落在那些凶猛鬼物眼中,肯定是一盘大餐,等着来把她撕碎吧?
到时候就她跟军师两个人去赴宴,双拳难敌四手,想全身而退都难。
军师见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气息已经转换了,想了想也没有提,只是说道:“无妨,无荒城只是邀请浮屠城的人去,并没有说要邀请谁。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我要带一两个人去,还是可以的。”
“好的。”任嫣然只道他把自己带在身边,就有办法掩盖自己的气息,于是说道,“我和你去。”
见她答应,军师便说道:“那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动身。”
在幽冥之地,鬼物嫁娶都是在夜晚。
他们白日从浮屠城出发,到无荒城的时候应当才到傍晚,任嫣然心里算着以自己在阴间骤降的飞遁速度,还是来得及的。
不过就是自己去道贺,理论上来说应当是要准备一份礼物才说得过去,毕竟是借了这对新人成亲的机会来打探李何他们的消息。
只不过她拿送礼的事问了浅碧,军师好似早已预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只提前告诉了浅碧当她问起的时候,便让她不用在意。
她是浮屠城的客人,送礼的事自然也归浮屠城打算,不必她担心。
既然这是军师的意思,那任嫣然也就没有费心去想该送什么,只是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云天宗的玄色衣袍。
她下来幽冥两日,身上穿的都还是夜迟衣给她变换出的衣服,她义父的变幻之力比起她来是真的要强太多,这么一顿奔波也没见衣服变脏。
任嫣然原本没有想改,可是想到明日去参加喜宴,穿这样一身黑色似乎不大妥。
她于是进自己的储物戒里翻了翻,在里面翻出了一身浅黄色衣裙换上,又将头发梳回了习惯的双螺髻。
做完这一切,她照照镜子,觉得这样穿好多了,遂满意地在床上盘腿入定。
很快到了第二日,任嫣然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推开了房间门来到院子里。
这几日下来,对着外面的天色她已经看得很习惯了,见着幽冥之地也不像会刮风下雨,适合出行,于是背着青霜剑来到了正厅。
厅中,军师与鬼面将军已经等在这里。
今日军师要出门,浮屠城诸事就交给鬼面将军。
任嫣然走到门口,就见到军师还是平日那身布衣打扮,没有因为今日要去给无荒城道贺就换一身衣服。
她跨过门槛,对着里面的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军师,将军。”
两人在厅中站着,听见她的声音都转头朝着她望去。
鬼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而见她今日换了一身淡黄衣裙,又将头发梳成了双螺髻,军师的心神再次恍惚了一下,仿佛见到故人朝着自己走来。
鬼面看她今日没穿云天宗的服饰,而是换了这身常服,再配上背后的剑,只开口道:“你今日这样,看着倒像是个剑修了。”
若是早穿成这样,在他们面前倒是更能得到些信任。
任嫣然:“嗯?”
她本来就是剑修,哪用得衣服来证明。
只不过将军戴着面具,任嫣然看不见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于是将这个插曲抛在了脑后,只走过来对军师说:“我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军师也从短暂的恍惚中恢复过来,对任嫣然说:“马上就可以走。”
他说着将羽扇交到了左手,右手一翻,于掌心现出了一枚丹药。
任嫣然看着这氤氲着淡淡灰雾的丹药,听他说道:“这丹药可以掩盖你身上的气息,让你暂时变得与我们一样,除此之外,于你无碍。”
鬼面抱起了手臂,在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任嫣然的反应。
这也是一次考验,若她是探子,自然不敢就这样服下他们浮屠城的药。
可是任嫣然看了这丹药片刻就干脆地说了声“好”,利落地伸手取过,眼也不眨地仰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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