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无尽渊中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手中提着一把剑。
从无尽渊里吹上来的风掠动着两人身上的衣袍,夜迟衣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把剑上,认出那是三百年前便伴他成名的佩剑赤霄。
晋尧被带下无尽渊重新祭练过,现在他身上的喜袍不再破破烂烂修为也在短短半月时间内从原本的出窍中期提升到了分神中期同他还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夜迟衣感到他身上的气机圆融跟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原本晋尧哪怕是恢复到全盛时期对上修为高出他几个境界的夜迟衣也应该没有胜算,可是夜迟衣为了女儿从酆都入幽冥,身上只剩下一成修为在路上又是一路恶战身上负伤,实力大损。
朱雀放晋尧出来对付夜迟衣,不是没有考量的。
两人现在对上难说谁胜谁负。
夜迟衣握紧了手中的黑色长鞭,心中清楚不管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现在都是要自己来试一试被练成尸煞之后晋尧的剑了。
席中众人骤然无尽渊外有人来闯,心中都无比惊诧纷纷想着这胆敢来挑战无尽渊的人究竟是谁他的女儿又是谁。
而东天青龙的寿宴再三被南天朱雀的事打断,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他见南天朱雀眉目如素地转头看向自己,说道:“我新炼成的尸煞出战,今日这一战便算是我送给青龙尊主的余兴节目。”
说完抬手一挥殿中就浮现出来一个巨大的光幕来上面映出的正是在无尽渊两端对峙的人。
见终于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殿中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忙凝神去看。
任嫣然也忙调转目光去看,按着她的锦衣青年却是先转头看了还站着的师兄一眼,见他也似是被这意外的打断转移了注意,把与朱雀之争放在了一旁。
玄光幕上,只见城门这边站着一个身穿新郎喜袍的身影。
一看他身上的阴煞之气和装扮,就知道是南天朱雀所炼的尸煞,这一身新郎装扮,跟她身后还静立的六个新娘无比相配。
没去过十万大山,没见到他如何破棺而出的人都在想着,虽不知他生前是什么人,但是被朱雀祭练过后,却是绝顶的凶物。
唯有任嫣然心中震惊莫名
晋尧?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再看站在无尽渊对面那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却是有不少人一眼就认了他身上的装束:“云天宗?”
“是八大仙宗的人?”
任嫣然一颗心揪紧,眼睛紧紧地盯着玄光幕上的夜迟衣,然后听殿中有人失声叫道:“那不是云天宗首座夜迟衣?!”
“什么?!”
一开始没认出他来的人都纷纷大骇,八大仙宗随意一个高手来这里跟一派掌教亲至,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这些年无尽渊在金光大陆上做过不少的动作,但却从没跟八大仙宗正面冲突,今日云天宗首座竟是直接来了这里,难道是无尽渊不准备继续待在暗处,而是要直接跟八大仙宗对上了?
不管事实如何,他们看着夜迟衣,都意识到一件事,就是他不是同他们一样由无尽渊专使接引过来的。
那要来无尽渊,就需得从酆都的入口下来,卸下九成修为,再过泉乡,闯冥府!
这
夜迟衣跟晋尧在十万大山之下撞过一次,如今又在撞上,两人还没打起来。
任嫣然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了两下,又再转头去看南天朱雀,想着她究竟是什么人,把晋尧带下来,又把自己弄下来,是要对她义父做什么。
而按着她的人眼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丝明悟,他们与其他人一起看着光幕上的两人,就见失去了面孔的尸煞晋尧手执赤霄,剑势引动幽冥的天空风云变幻。
这一幕再次引起了殿中宾客的震惊:“这是这是碧落剑法?!”
当年晋尧公子既能与有“万载一剑”之称的任星野齐名,那他的剑就不会寂寂无名,众人随即也认出了他手中握着的剑。
“他手中拿着的这把剑是赤霄剑?!”
手持赤霄,用的又是广陵王氏的碧落剑法,那这个人他是他是三百年前失踪的晋尧公子?!
云天宗首座夜迟衣在无尽渊现身,便已经让他们吃惊万分,现在又来了一个销声匿迹三百年,被南天朱雀炼成了尸煞的晋尧公子,更是让他们心中生出了惊涛骇浪。
只见晋尧虽已成尸煞,但剑法一如当年凶猛,一剑祭出,幽冥的阴绿色天空也被映成了漫天碧蓝。
而对这样凶猛的剑招,向来只是悬壶济世,鲜少在人前出手的夜迟衣手中长鞭一出,顿时化作漫天鞭影,与晋尧的精妙剑法斗在一处。
城外两人战斗,引得无尽渊上空动荡,剑光与鞭影轰击的声音自城外与玄光幕双重传来,叫人感到这座大殿都受了波及,在震荡不止。
夜迟衣的修为十去其九,发出的攻击完全不是渡劫后期应有的威力,被炼成了尸煞的晋阳仗着剑法精妙和气机圆融,抵住了来自渡劫后期修士的一击。
他身随剑动,在空中腾挪移转,与苍穹融为一体,当头罩落。
座中,一身素衣如雪的南天朱雀古井无波地看着见到玄光幕上相斗的二人。
夜迟衣的脚下骤然生出了无数黑色的藤蔓,犹如云天宗的大阵“草木皆兵”一般朝着空中袭去。
那植根于地上的藤蔓化作囚笼,将晋尧封锁在其中,让他不能再随意闪躲。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渡劫后期的境界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仅凭这境界,就足以让晋尧失去锋芒!
可是而分神中期的修士跟渡劫后期的修士能够打成这样,也是前所未见。
任嫣然眼也不眨地看着玄光幕,甚至不知道身旁的人什么时候把手从她肩膀上撤开,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义父他受伤了!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在夜迟衣的衣袍遮掩下看清这一点,现在看他出手,她也立刻便意识到了。
他的境界依旧,但是攻击比起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却弱了太多,而且她没有错漏从他指间流下来的血。
他身为医修,怎么可能治不好身上的伤,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伤势太重,无法自医。
“吼!!!”
晋尧被封,手中长剑被藤蔓缠住,令他发出震天咆哮,而位于下方的夜迟衣已经飞身而起,袭向在半空。
随着他的动作,漫天藤蔓猛地收束成一个巨大的藤球,在空中高速旋转。
南天朱雀也坐直了身体,见到其中不断爆发出剑光与紫色光华来,里面两人在极小的空间里激斗,让人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任嫣然握紧了拳头,跟所有人一样为里面的战况牵动心神。
等到这藤球铺开的时候,就是他们分出胜负的时候。
义父肯定不会输给晋尧!
她的这个念头闪过,殿中观战的人就发出一阵惊呼,还有人忍不住从座中站了起来。
只见那藤球猛地化作漫天藤蔓,再一次散开,而里面相斗的两人也猛地分开,飞向两边。
夜迟衣在空中停住了去势,黑色长发重新落回身前,而被他打飞出去的晋尧却是朝着城门方向摔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城门上方,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构成城墙的砖石上出现了列横,有砂石从他身后簌簌地落下来。
夜迟衣手中黑色长鞭重新卷起,握回他修长的手指之间。
他看似在这一战中毫发无伤,可是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的任嫣然却见到从他的唇边缓缓流下的那道血线。
夜迟衣眉宇间沉淀的宁静已去,如今充斥在他眼中的尽是战意,一点也不像一个温和的医修。
他将目光从晋尧身上移开,看向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在看南天朱雀。
“下一击”
众人听着他的声音从城外和玄光镜中双重传来,“我杀了他。”
“吼!”
晋尧被激怒了,无论是在生前身后,他都没有被人这般不放在眼里过。
他从城墙上重新落了下来,再次执起赤霄就要朝着夜迟衣攻去,而夜迟衣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身后铺天盖地的藤蔓暴起,由原本的纯黑颜色变成隐隐透出血红,正是动了杀意之兆。
晋尧出手到一半,就已经感觉到夜迟衣身上的气机变化,感到了自己与渡劫期修士之间领悟的规则差距。
殿中的众人就见到他一剑祭出,很快就被再次轰击回去,整个人再次重重砸在刚才的位置上。
而这座立在无尽渊边上的城仿佛感应到强敌来袭,自动封锁,把原本放下来的城门又再次合上了,将飞回其中的晋尧挡在了里面。
南天朱雀的声音淡漠地响起:“他到底是渡劫后期的境界,这样输了也不算丢人,回来。”
晋尧原本怒吼着砸向城门,要再回到外面去和夜迟衣再打一场,可是却被南天朱雀一句话按下。
殿中众人见坐在上首的朱雀一抬手,那站在她身后的六个新娘就消失在了原地。
任嫣然:“???”
她们六个联手连无忧城首徒都打不赢,难道还能打赢她义父?
正想着,就见到这六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无尽渊上空,然后手中红绫往前一飞,在夜迟衣面前构建成了一道桥梁。
红绫铺成的路如血,南天朱雀的声音再次响起:“夜谷主已胜,还请进城一叙。”
夜迟衣身上杀意平息,说道:“好。”
他毫不迟疑地落在了这红绸铺成的桥上,如履平地地朝着前方走去。
他来赴约固然是为了女儿,但是如今晋尧出现在无尽渊,说明里面的人跟三百年前的事也有关系。
再加上无尽渊这般随意打开裂缝的手段,正解释了当初灭广陵王氏的人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把南园移到十万大山中去的。
他隐隐有感觉,踏入这里之后,自己也许会得到师姐沧浪的下落。
众人看着玄光镜中,云天宗首座虽然负伤,但却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地朝着无尽渊走来,只感到这等气魄他们半点也学不来的。
不过
“云天宗首座有女儿?他是什么时候有了女儿?”
“不知道。”
为了女儿能够这样只身赴幽冥,这等气魄他们也是学不来。
殿门边,那被制住的广苍派少主已经被带了下去,而无忧城来人没有阻拦。
身穿金红色衣袍,戴着半截金色面具的无忧城首徒似是被夜迟衣的骤然到来引起了兴趣。
他收回了锁神链,重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对南天朱雀说道:“我很好奇,朱雀尊主跟云天宗又有什么渊源,广苍派的事稍后再算。”
东天青龙见无忧城跟朱雀不打算再打了,一时间感到有些失望,又听朱雀在旁问道:“今日你的寿宴再安排一个贵宾之座,青龙尊主不介意吧?”
“”
他说介意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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