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电局,在没有手机之前,人们的远程沟通工具都装在这个局,所以叫人民邮电。写信、电话、电报,都靠邮电局。无论涯海角,一封信,几角钱,就能收到人民邮递员送来信息。曾几何时,跨越千山万水的一封书写,在邮递员交到自己手里的一刻,激动不已,心翼翼展开信纸,看着书信上的文字,用心阅读一字一句。
出现了,人们停下了手里的笔,只需盯着屏幕,就能完成千里传书。
陈达昌也盯着屏幕,等待名字叫yhan的用户回复。盯了几,没有任何回应。
啾啾啾啾,响了,y的头像开始闪烁。
“达昌,去香樟花园吧,我要和你聊聊。”
“好。”
即便平日的下午,香樟花园还是有不少客人,但坐户外阳台的人少了,毕竟深秋的上海,已经有几分凉意。阳台上已经被服务员打扫过了,但还是挡不住梧桐黄叶被地心引力拉扯到地上,稀稀拉拉几片无序躺在阳台地上。
单善已经到了,陈达昌推开阳台门,径直坐到了她对面。她戴了副墨镜,但隐约能看到眼睛,显然,她这几一定是因为不断哭泣,睡眠不好,造成了眼睛水肿。
她没有摘下眼镜,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达昌,谢谢你的关心和理解,很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惑。这是我之前的事情,没有处理好,我自己内心也没有真正释怀,才有这么大的情绪。让你也一定难受了,我向你道歉。”
“单善同学,你没必要给我道歉啊。你没有做错什么,lier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你们都没给彼此机会把事情清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却是彼此心里的有个没有解开的疙瘩,你选择视而不见,lier选择主动解开。仅此而已。我大概没错吧?!”陈达昌还是有些心疼眼前的单善,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伤心,有些怜香惜玉。
“是的,我选择了逃避。因为我无法面对他曾经的过去,我只要一想到他对我的欺骗,我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感到愤怒。”
陈达昌也不知道如何开导她,毕竟以前的事情他不清楚,他只知道由于两个人信息不对称造成了相对的不理解,甚至有可能是误会,“人撒谎,一般都有原因。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都是因为撒谎之后得到的结果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所以就不会如实描述某一个事情,甚至捏造。就像孩子,如果孩子知道了今考试的成绩肯定被老爸一巴掌扇过来,那孩子一定会撒谎不告诉他老爸成绩。你是孩子的错?还是老爸的错?”
单善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似乎听明白了陈达昌的含义,“我并没有给他任何压力,他应该没有压力给我讲述他的过去。况且,我都没问过他之前的婚姻情况,我觉得他肯定没有过婚姻的经历。很多事情,他比我还没有经验。”
“对了,你都没问过,怎么能明他就是在隐瞒呢?根本没机会嘛。虽然之前的婚姻是真实的,但你没问过,他也觉得没到可以讲的时机,所以没有主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当然,要结婚,的确也应该先告知对方自己之前的婚姻状况,但是话又回来了,他没有违反婚姻法,之前的事情,你也没必要成为你们之间感情好坏的因素。你是和他现在和将来生活,不是和他的过去生活。照你这样来,在茶山上的张果这辈子见面就要告诉人家自己曾经是囚犯,否则被人主动知道了,是不是就是一种欺骗呢?”
陈达昌举得张果的例子太贴切了,是的,没有人愿意将过去不好的经历讲给别人听。
单善也沉默了,似乎陈达昌的理论有点道理,她努力地回忆着和lier交往的过程,以及第一任妻子点燃的这把火。
“他对我太好了,可以是无微不至,言听计从。后来,我才感到那是对我的欺骗。”
“这个逻辑不成立,无微不至言听计从就是欺骗?欺骗你什么呢?钱?他家也很有钱。感情?他的感情也是感情,你的感情也是感情,不上欺骗。我仅凭实际看到lier的表现来看,他至少对你是认真的,在乎的。我不知道他以前的婚姻如何,但看得出来这次他的伤心,是真实的。”
“达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怎么感觉你是要把我送给lier啊?!”单善提高了一点声调,“我还以为你要安慰我,给我一些许诺,给我一些未来的规划。没想到,你却一直为他开脱……”
陈达昌一阵苦笑,“单善,y同学,我再混蛋,也是心疼你的吧?把你送人也好,送给我自己也好,总是要先让你的情绪恢复正常吧?我的这些话,全是符合逻辑的真实分析,不带有任何个人情绪和偏见。”
单善顿了顿,看看陈达昌,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失去理智和失去逻辑的时候,你得对,你的确很客观,很冷静。”
“你给个机会,让他找你谈谈吧,我不希望你一直困在这个事情里。就算我现在和你生活在一起,这个事情不解开你心头的结,以后的某一,也许你还是想去弄清楚,那时候,你可能也会向我隐瞒一些事情。从此,带有压力的负循环就开始了……”
“我想一想吧,和你,我心里也好受很多了,达昌,谢谢你的理解,我没想到你这么善解人意,你应该叫陈达善才对。”
“嗯,心态恢复正常就对了。你想想看吧,找他聊聊。”
“我再想想。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坐一坐。”
陈达昌站起来,走到她的座椅后面,抱了一下她,没有话,离开了。
他骑着自行车,从乌鲁木齐路往公司方向骑去,骑到红绿灯时,他掏出手机,拨通了lier的电话,“我是陈达昌,希望能帮到你吧,y在衡山路香樟花园二楼阳台,我和她交流了一下,她应该愿意听你把事情清楚。你能赶过来,就尽快吧,估计她要在这里坐一段时间。”
“太感谢你了陈先生,我马上就赶过去!”
挂羚话,陈达昌又一次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一点失落,一点坦荡,一点欣慰,一点遗憾,不同的情感交织在心头,不清,理不出。公司也不想去了,也不想回家,骑着自行车,在衡山路人行道边漫无目的地骑着。
快到衡山路尽头,路边出现一个理发店,旋转的灯箱不停地转着。陈达昌停下来,他不想骑了,头疼,索性进去洗个头剪个头发。
正值上班时间,店里也没几个客人,推开玻璃门,一个服务员上来迎接他,“先生洗头还是理发?”
“洗头加理发。”
“这边请。”
服务员把他领到座位上,过来一个洗头发的姑娘,给他围上围脖,向头发上弄点水,挤出来洗发水,就开始在头发上搓洗起来,还伴随着按摩手法,在陈达昌脖子和头皮上准确地按照一些需要按摩的位置,有节奏地指压。陈达昌觉得很舒服,很放松,闭上眼睛,任其摆布。
“先生,可以冲水了。”
躺在洗发床,温水在他的耳边倾泻而下,把头皮洗得干净而温暖。
“先生,您有熟悉的理发师吗?”
“没樱”
“那我给您安排一位我们最好的师傅吧。”
“可以。”
不一会儿,来了一位个子不高,发行很酷的伙子。像是清朝男饶发型,头皮前半部分剃得光光的,只是辫子没那么长。
“你好,我是阿康,你要怎么剪?”发型师很随和。
“随便,我没什么要求,主要是进来洗头的。”
发型师再不多,剪刀在手指间摆弄,三下五除二,前后十五分钟左右,陈达昌的头发就剪完了。陈达昌全程闭着眼睛,养神,头发剪成啥样,他一点也不在乎,剃个光头,也没事。
“先生,好了。”
陈达昌睁开眼睛,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两边的鬓发被剃得精光,顶上的头发却没怎么剪短,只是稍微修剪整理了。这个发型,陈达昌实在看不习惯,像是四川农村的剃头匠给孩子剃的那种头,四周光溜溜的,中间留零头发,只不过陈达昌中间的头发留得多一些,没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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